一块牛排，万家灯火：当多伦多遇见卡尔加里
文/枫樵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阿雪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欣然前往，顺便偷几日空闲，在西部山水间再度游赏一番。
01.山的呼唤
清晨，城市还未醒来。我在初阳里登上机场大巴，而后在高空中遥望渐远的CN电视塔。
记得刚来多伦多时，有位坐在轮椅上的热心人提醒我，出地铁转公交就不用再刷卡了。那时候一切都是新鲜的：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悠悠湖浪映着点点风帆，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擦肩而过，巨幅海报里预告着盛大的演唱会和画展……
但再美的地方待久了都会成为平淡无奇的“一亩三分地”，我们永远都在向往可望不可即的“远方”。
下班看到班芙小镇旅店发来的提示邮件：“山在呼唤你”，暗喜旅行的日子近了！
02.躁动与闲适
卡城的车牌只装在车尾，司机见我迟疑的样子，耐心地解释：“放心，这里所有的车子前面都没有车牌！”
沿途的草地被烤得焦黄，这座“阳光之城”一年有333天放晴。
下了车，我拖着行李箱，开始搜寻门牌号码。
阿雪早就等在路口，远远地向我招手。
我接过她的公寓钥匙，笑着说：“等你下班回来，就会发现你家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她也毫不介意地耸耸肩：“哈哈，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看床和桌子能不能搬得动。”
我靠在阿雪家的沙发上，环顾这敞亮而温馨的寓所——同样在市中心，这里的租金只有多伦多的一半。“财大气粗”的石油省不收省税，工资也不比别处低，难怪每年有许多人从温哥华、多伦多搬来。当然，也有人害怕这份“荒凉”，而宁可忍受每次刷卡时高出的几个百分点。
太阳一丝不苟地炙烤着大地，路旁的花束恹恹地垂着脑袋。我独自行走在这座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城市中央：走过灯塔和雕塑，路经人群熙攘的酒馆，转角不远处就是唐人街的牌坊和飞甍。这里少了一丝拥塞，多了一分整洁。
穿过蜿蜒的弓河，就能到达高地公园。我远观岸边的树丛，细看桥上的浮雕，恍惚中，两位西装革履的青年迎面走来。
他们递给我一本手册，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我们是传教士……你有什么心愿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基督徒为我祈祷了——上一回是在多伦多的唐人街。此时在卡尔加里河畔的山坡前，冥冥之中，仿佛一切自有安排。未知带来的惊喜，正是旅行的乐趣所在。
多伦多郊外的星星大概已经缀满了夜空，因为时差，我又赚得了两个小时，趁着残存的天光继续前行。
晚风吹来，在弓河岸边浓郁的树荫下，人们脸上的笑容并没有随着暑热而散去。慵懒的乐声里，小朋友即兴起舞，风头简直盖过乐队的主唱。
少年撑着独木舟游弋在水波上，野兔心无旁骛地嚼着草叶。行人的脚步慢悠悠的，一对遛狗的夫妇见我在查看路标，主动停下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站在路边谈天的人，也不忘和我搭几句讪。
这份闲适和热情浸染着我，让一颗躁动的心沉静下来。
03. 水边的博士
阿雪驾车带我在笔直的公路上飞驰——我看着辽阔的草原，大言不惭地说：“当初我要是在这儿考驾照，准能一次通过。”
炽烈的阳光钻进车里，让人无处躲藏。幸好不远处就是落基山，她头戴雪冠，身披松林，在旷野里洒下一片阴凉。
草原上的小镇像黄毯上的绿珠，班芙无疑是最明亮的一颗。阿雪说，她的一名博士师姐因为喜爱这里的风景，干脆举家搬来，每日在水光山色里著书立说。
班芙公园的众多湖泊中最大最深的要属明尼汪卡湖。原住民称之为“明尼汪卡”，意为“水之灵”。冰川运动形成的岩粉让湖水呈现出瑰丽的青蓝色。
我和阿雪登上游船，听向导讲解神秘的水下村庄、独木成林的颤杨和被印第安人妙用的水牛果。清澈而冰冷的湖水保留了村庄的大部分原貌，每年冬天都会有勇士潜入水下去探索一番。
船停在湖心，向导中止了解说，建议大家去聆听风声、水声，感受大自然的奇妙。
水鸟低低地飞，小鱼涌起细细的波纹，人和山在一同呼吸……时间仿佛静止了。
04.一块牛排
在小镇旅店找到停车位之后，我们怀着对阿尔伯塔牛排的憧憬直奔饭馆。
餐厅装修精致、服务生礼貌周到，但也许是因为期待过高，牛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味。
等车的间隙，我百无聊赖地翻开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刚好其中一篇名为《一块牛排》，讲的是一个老拳击手为了生计不得不去赛场上和年轻的小伙子厮杀，他穷困潦倒，比赛前买不起一块牛排，明知凶多吉少，却还是饿着肚子咬牙坚持，场面不可不谓惨烈。
故事还没读完，我心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失望早已烟消云散。
傍晚的冰激淋小店门前依旧排着长队，一个扎着头巾的大叔拿着甜筒，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门。
群山匍匐在我们脚下，墨绿的松林嵌着靛蓝的弓河。泡完温泉的大妈坐在躺椅上对着半空喃喃自语：“这就是仙境，舒爽宜人！”
05.万家灯火
夜幕悄悄降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闪电，飞机长久地盘旋在多伦多上空，迟迟不能降落。天上和地上的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我看了看时间，刚好耽误了两小时——去程赚得的时间此刻我已加倍奉还。
我飞快地回忆着旅行的种种细节，莫名有些向往搬家之后也能像阿雪一样用心经营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墙上挂两幅水彩，每天榨各色果汁，做精致的早餐......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离地面越来越近了，所幸有惊无险。我再次怀着忐忑和期待，融入川流不息的车道，融进那陌生又熟悉的万家灯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