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向|||关于装满童年回忆的那些动画……故事回忆

农民

2018-10-18  本文已影响12人  02ed01141281

小时候的课本上就写道: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我国的农村人口达到8亿。这样算的话,我家就占了6口: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和弟弟。从爷爷的爷爷起,我家就都是农民。而且几百年一直生活在一个叫大南辛堡的村子里。

记得小学有篇经常写的作文《我的家乡》,开头也是千篇一律:我的家乡坐落在燕山脚下,官厅湖畔。实际上,我们很难受惠于官厅湖的恩泽,那里已经被北京市划为保护水源了;而南面的燕山山脉,就像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巍然笼罩着我的村庄。数年以后,当我在飞机上向下寻找那个熟悉的村庄时,真的非常困难,燕山山脉横亘数十公里,别说一个村庄,整个怀涿盆地都只像条绿色的丝带了。而在我心里,这山是我们村的山,我可以随时去攀爬,想爬多高就爬多高,想走多远就走多远。

我们这个村子不算小,约有2000口人,田地也一直延伸到周边小村庄的院墙下。近似正方形的村子铺开在燕山脚下,就像电脑主板上的CPU。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这个巨大的花岗岩,说不上寸草不生,的确对我们农民不算友好,几座山都光秃秃的,一棵树都不长,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散落在山坡上一簇一簇的羊群。村里的农民世世代代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耕作、放牧,并且满怀对生活的热情,给这些山分别起了名字:东山、尖山、猪头山……

我最模糊的记忆中,家里没有围墙,种满了树,养着十几只鸡,一条大黄狗,两头骡子,两三头猪。父亲最初是一个砂石场的会计,然后承包了村里唯一的加工厂,每次到家都很晚,灰头土脸,他让人从屋子里取出笤帚,帮他扫掉后背的面粉。他和母亲还会经常蹬着他们结婚时买的飞鸽牌大二八,到一个厂子里带几百斤的酿造糟回来喂猪。

然后家里多了第一台机动车,一辆天目山牌三轮车。从此,破烂在院子里堆成了山。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到相邻的北京收破烂。如今想想,一向内向的他们,估计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一定不会去做这行的。破烂里偶尔会有完好的书,父母都会整齐地码好,把漫画书擦干净送给我。所以,那时候我的小书柜总是满满的,像《一灯大师》《水浒后传》《安徒生童话》《猎人吉布》……那时候的厕所没有卫生纸,随时放着一本书,所以在就厕所里,我读完了《毛选》《毛泽东诗词》。就是那些破烂,给了改变我人生的最初的文字。

我家有三四十亩地,在村子的四面八方散落着,大多是旱田,只有不到四亩的水浇地。我们有葡萄园、果园、菜园,还有一直让我头疼的大片耕地。作为农民和农民的儿子,我最初的记忆就是跟着父母家人,在葡萄架下挖花生和拔萝卜。为了躲避炙热的太阳,我钻在地头的土窑里,逗弄着一条绿色的蛇。玩得腻了,就跑下坡去,兴冲冲的告诉父母:我那儿有一只长青蛙!鉴于我们那里从来没有过青蛙,只有癞蛤蟆,妈妈陪我回到土窑,一条绿蛇正吐着信子,期待我的归来!最终,父亲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用铁锹把它送到了一片荒草地里。农民们都相信,很多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所以不可杀生,如果它们妨碍了自己,就得恭敬的把它请走。

上学时的每个暑假,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护地,这持续了我整个小学。我可以带着假期作业,也可以带着喜爱的小说期刊,躺在葡萄架下,抑或果园地头的树枝搭的窝棚里,让文字在我幼小的心里畅游,每片园子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和欢乐。

最初是葡萄园,我可以优先从一串串还未成熟的葡萄中,挑选极少先成熟的葡萄粒,咕咚进我的小肚子。当然,最有趣的是和旁边看果园的两个老头玩。他们那时候应该六七十岁吧,一个叫“小狗子”,另一个年长点的叫“老鬼子”,他们互相让我们小孩子这样叫对方,然而我父亲告诉我,不能那样叫别人,要叫那个“小狗子”大爷,叫“老鬼子”爷爷。自从认识了他们,我的肚子里就不只有葡萄了,还多了苹果。两位老头喜欢让我们小孩子到处逮蚂蚱,然后用毛毛狗(狗尾草)把蚂蚱串成串儿,他们拢上一些干草,生着一堆火,我们一起烤蚂蚱吃,运气好还可以吃到蝉或者蜻蜓。如今想来,那当真是极奢侈的了。

在果园则要无聊得多,苹果很多很大,吃上两个就再也吃不动了,一个人又无处可去,只能在几十棵树间上窜下跳,累了就在自制的秋千上。果园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沙土包,大概占地三四亩,应该有十米左右高。沙土包的土质非常好,很柔的细沙,是村庄用沙土的主要来源,同时也是我的第二乐园。没有人时,我就在挖洞、滑滑梯、用沙土块磨各种形状的车;遇到有村民来拉土,我就去逗弄他的小毛驴、骡子或者老牛。但是好景不长,一个聒躁的夏天,村里乱成了粥,据说有四个小孩子被压在沙子堆里,丢了性命。从此,我再也不用去那边果园了。

我家还有七分的水浇地,会种些蔬菜、花生之类的,自从不去果园,我就被分配到了这里。这地方离村子比较近,周边也是葡萄园和果园,和我年纪相近的小孩子也很多。我们经常互相串门,顺便“邀请”对方尝一下自家的好吃的,苹果、梨、桃子、烤玉米、烤花生,还有好多之前没吃过的葡萄。当然,结果是父母一来检查,就发现丢了好多东西,但是终究是拿我们没办法的。这边地里还有两件趣事。一次是我偷摘隔壁的葡萄。我自认为已经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眼便可以识别出哪颗葡萄最好吃,当我刚刚摘掉一粒后,三只马蜂便毫不客气的向我发起强攻,本来我欲反抗,可是短暂的停留使我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机会,我带着后脑勺四个肿包,骑着飞鸽牌大二八自行车,踉踉跄跄地回家了,最后还是用婶子的奶水医好了我的后脑勺。还有一次是我在挖花生吃,一抬头,突然看到一双动物的眼睛,猪?不对,这里不可能有猪,它比猪瘦啊!管它呢,我一边喊着,一边赶这个小偷走。这家伙胆子真大,一直离我三五米,我追它就跑,我停下来它就回头看。突然我被水渠绊了个马趴,这家伙就神勇地向我冲来,那气势像是要报仇似的。我被吓了一个机灵,转身就跑,再也顾不过来它是小偷,我是主人了。后来当它的尸体横躺在我家院子里时,我才知道这家伙叫猪獾。没人吃它,据说很腥,但是脂肪油可以很好的治疗烫伤。

过去的老师既教书,又种地,一到九月,就会有至少半个月的秋假,全村上下都在紧张而喜悦的秋收,院子里和路边都堆满了金黄的粮食,玉米、豆子、向日葵、谷子、黍子……村子周边的土场,是人气最旺的地方,骡子、石碾慢悠悠的转啊转,汉子扬起鞭子,媳妇儿们在石碾后边翻动着粮食,老人则弯着腰,捡拾越境而逃的粮食,一直从早餐忙到火烧云消失。我们一群孩子,则在各种秸杆中疯跑,躲猫猫、跳跳床、“海洋球”……

小学开始,我家就开始养羊了。最初是四十只,经过父亲几年的苦心经营,鼎盛时达到了160多只。除了周六日和父亲一起到山上放羊外,平日至少要在太阳下山时,去迎接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村。小时候放羊,是有极大乐趣的,到了野地的我,可以要肆意地撒欢,上山下沟,偷果摸瓜,捉野鸡追兔子,还给羊都起了名字:花皮、老蔫、铁头……当然,有时候也是很辛苦的,夏天的烈日和冬季的寒风,总是让人生畏。

为了家里的一老一小身体健康,父亲还特意把一只奶羊混养在羊群,自此,我们每天总有一大雪碧瓶子的新鲜羊奶喝。我对羊奶的热爱远远不止于不怕腥,那时候我已经可以自己挤奶了,后边干脆就直接仰脖趴在奶羊的肚皮底下,直接叼住她的乳头,学习小羊一下接一下地向上撞击她的乳房。

事情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一日,一只羊身上起了痘,迅速传染给了其他羊。到了第十天,第一只起痘的羊已经奄奄一息,卧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父母跑遍了附近镇上的农技站、畜牧局,瓶瓶罐罐带回来很多药,每天给羊试药、观察病情,一连一个月,都在羊圈住着。最开始,他们不管我学习和打游戏了,再过几天,母亲累倒了,父亲满嘴是泡,日渐消瘦,最后几天,死掉的羊达到十几只的时候,他们眼睛里连光都没了。最后,在父亲的朋友帮助下,一位附近村子里的人提供了一副偏方,都是些不大贵的草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我家的锅里不停地熬制着这种中草药,院子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药味。羊也是很讨厌的,我们只能用注射器。老天还算怜悯我们,这该死的病毒被控制住了。大人们担心病毒已经在羊圈里生长了,毅然决定把整个羊群都卖掉了。父亲一下子如释重负,并且总是教诲我们一句话:家有千万,喘气的不算。

很多时候,作为一个底层人民,对生活不能挑三拣四。在生活很困难的时候,我们那里流行起了养鸡,就是那种45天速成鸡,不少人赚了大钱。父亲秉持着养羊的教训,始终不养。但是记得到了我上初二,不得以养了400只旱鸭子。时日不长,他们就把所有的精力都铺在了葡萄地上。

上学到工作一路走来,我从村到镇到县城到省城到北京,虽然眼界越来越宽,见识越来越广,但是心里对父母养育的感激之情,从来不曾减少。一直到工作,五一假回家种地,十一假回家秋收,已经成了我必备的生活。农活是很累的,同辈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还去做,有的是嫌脏嫌累,弯不下腰;有的则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学生了,做农活很没面子。说实话,我也有过,如今看来,这不是农活,是一段对成熟心理的历练。

最初,我是抗拒的,做农活真的很累,一个动作坚持半天,不管风吹日晒,都不能误了节气,经常累得吃不下饭。初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认为,这是对自己意志力的锻炼,没有什么是坚持不下来的。到了高中,有一次除草,我轻轻松松地超过了我母亲,当在地头站起身时,我才发现,我的身高已经超过母亲十几厘米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长大了,我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和劳动。从此,很多农活里,我代替了母亲的工作,她可以像其他农村妇女一样,稍稍轻松一点了。上大学生,平日不能回家,我更珍惜两个小长假了。一到家先下地,一直干到返校的当天中午。为什么还去做农活,完全可以在学校周边做个兼职,赚点零花钱啊?这已经不是单单因为责任了。第一,大学只是生命中的一段过程,是父母用劳动、自己用精力换来的,但这并不足以成为自己在内心鄙视农民的资本,我不能萌发“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我喜欢和父亲一起抗着铁锹走在土路上那种并肩劳动的感觉,我能感到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第二,很多人都堕落于长期松散的大学生活,我有这种机会,可以经常鞭策我,使我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直到工作,我还是延续了这样的习惯。

我们用几代人的拼搏,使自己的儿女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但是我骨子里还是一个农民,现在充其量算是农民工,如今回家,我还是喜欢在野外的小路上遛弯,看看那山那树那草,每每抬头看一眼熟悉的天,工作的压力和疲倦一扫而光,心中热血沸腾,正如艾青在《我爱这土地》所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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