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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回味无穷的豆腐年华

文：李巧儿

很多食物总是能让我们回到童年，但也有很多食物总是能让我们回味亲情的余香，哪怕只有半分，也能在心里绕梁一生一世，快进一点都不舍得。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一日三餐是在单位食堂解决的。

长期泡过食堂的人都知道，食堂的菜肴绝大多数时候五味混蚀，汤汁模糊，吃多了总担心味觉和身体机能渐趋退化，于是，时不时在自己的宿舍里开一下小灶是常事。

然而，那时候，工资不高，如果一个月收到一两个“红色炸弹”，就会立马从贫农变为佃农。手头拮据，又想开点小灶，首选的小灶食材，自然是既便宜又简单易做的豆腐、白菜。

把豆腐白菜洗净，加适量水，一起放入电饭锅里炖煮至水开，再过十分钟左右便起锅，放油、盐，开吃。——这就是我的小灶。

如此吃法，自然营养不良，于是青春期的我比猴子还瘦。

后来，父亲有一次出差广东，特意在我工作的城市逗留一日，见我面黄肌瘦，二话不说就问我：“这附近哪里有好一点的野味餐馆？”

我说某某餐馆。

父亲二话不说，立即让我带路去了那家餐馆，点了乌龟汤、红烧肉之类的给我补身子。

那时的父亲，热爱厨房，炒得一手好菜，却养出一个对厨房不感兴趣的女儿，对我的单身生活过得如此清汤寡味，多少有些失望。但他也非常了解我的厨渣品性，临走前，特意传授了豆腐的几种做法：小葱拌豆腐、蕃茄豆腐炒肉片、香茹豆腐、青椒炒豆腐、蒸香辣豆腐、菊花豆腐、麻婆豆腐。

我很高兴，但是一一尝试过后，除了小葱拌豆腐，其它的全部PK掉了。

原因？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对于懒惰的厨渣来说，当然是因为小葱拌豆腐更简单易做呵！

把两、三块豆腐放进锅，加入适量水煮一会儿，把豆腐捞出来装盘，再把洗净的小葱切成葱花洒在豆腐上，然后，倒适量的麻油、味精、盐入小铁锅，烧开后舀起浇在豆腐上，即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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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不少女人会因为某个男人良好的厨艺，而爱上那个男人。或者，因为爱上那个男人，“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遗憾的是，成年后，我还真没有和厨艺好的男人深入交往过，也没有遇上“为君洗手作羹汤”的男人，于是，通往厨渣的道路更加势不可挡。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一名吃货。

准确地说，是一名懒惰且对吃不怎么讲究的伪吃货。

既然懒惰又好吃，一小块就能融百味的豆，自然成功地俘获了我的胃口。

后来，随着生活阅历的增长，渐渐就知道了豆腐的更多做法，以及，不仅如我这般的贫民对豆腐情有独钟，贵如皇帝，也对豆腐情有独钟。

比如“珍珠豆腐”，就是慈禧喜爱的一款养颜养生菜肴。

把上等的珍珠镶进豆腐里，再放进蒸锅，蒸49天，才可以进食。而为了让慈禧每天都能吃到“珍珠豆腐”，必须用49口锅轮番蒸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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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著名作家和美食家袁枚，在乾隆时期，写了一本著名的美食书《随园食单》，说“菜有荤素，犹衣有表里也，富贵之人，嗜素甚于嗜荤”，而豆腐，就在他的“杂素菜单”中列为首位。

在这本书里，袁枚列举出了豆腐的九种做法：

蒋侍郎豆腐、杨中丞豆腐、张恺豆腐、

庆元豆腐、芙蓉豆腐、王太守八宝豆腐、

程立万豆腐、冻豆腐、虾油豆腐。

其中的“蒋侍郎豆腐”，袁枚是这样显摆他的厨艺的：

“豆腐两面去皮，每块切成十六片，晾干，用猪油热灼，清烟起才下豆腐，略洒盐花一撮，翻身后，用好甜酒一茶杯、大虾米一百二十个；如无大虾米，用小虾米三百个；先将虾米滚泡一个时辰，秋油一小杯，再滚一回，加糖一撮，再滚一回，用细葱半寸长，一百二十段，缓缓起锅。”

而关于豆腐最著名的桥段，还要说一说金庸和诸多宅男心目中的女神：黄蓉。

黄蓉是金庸作品《射雕英雄传》里的女主角，是一名厨神。她的拿手绝活，就是能把最普通最家常的食材，烹饪出绝世美味，比如蒸豆腐。

黄蓉是怎么蒸豆腐的呢？

取一上等火腿，在火腿上挖24个均匀的圆形小洞，再将豆腐削成圆形，塞进火腿里那24个圆形小洞里，然后放入蒸屉里蒸熟后，弃火腿，独留豆腐。

如此烹饪出来的豆腐，自然缕缕留香，回味无穷，得以美称：“二十四桥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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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蒋侍郎豆腐”，还是“二十四桥明月夜”，在我看来，都是做工之考究、配料之猛，自然令我这厨渣而生畏，都懒得下厨尝试，觉得这些都是厨神们的事，我们厨渣负责品尝就好了。

于是，折腾来折腾去，简单易做的小葱拌豆腐，在我心中的地位越发稳固。

绿白相间、清香弥漫，这都是小葱拌豆腐特有的色香气质。

而我写到这里时，不由想起那一年，在那家野味餐馆二楼的一个包间里，父亲一口乌龟汤都没舍得喝，全给我喝了，又告诉我如何做小葱拌豆腐，喉咙没出息地有些哽咽了。

很多食物总是能让我们回到童年，但也有很多食物总是能让我们回味亲情的余香，哪怕只有半分，也能在心里绕梁一生一世，快进一点都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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