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梦醒尘【14】
云雾幽茫，惊涛翻涌。
海岸，执手同行，未知前路，不明何往。
微觉迷惑，不由一问：“辰，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熟悉的声音寥泛虚化，飘杳散入风际，无边无痕。
“我想去的地方……”心中愈感迷离，“究竟…是哪里……”
疑惑间，眼前景致倏尔一转，旦见烟波浩渺，黛峰空濛，湖面轻舟如织，游者络绎不绝。
记忆中仿佛有几分印象：“……俞唐？”
“正是。”熟悉的面容转目相视，“你为何选择了此处？”
久久无言，思绪遥泛涟漪：“因为……”
回神，却已不见身畔熟悉身影，瞬息轻遑：“辰……”
迷乱间顿无方寸，竟失衡坠入湖水……
光线轻盈柔媚，静静抚宁心神。
梦境销散，依然置身于床塌中央。
缓款坐起，拂开纱幔，按铃唤专侍女佣。
梳洗毕，被告知父母有事寻往，由是用餐后去了二楼书房。
陆泽昕向父母道了晨安后入座箫纨瑭身侧，陆鸿铦起身到壁柜取出信封，内含几张credit card，拿到几案旁递予陆泽昕：“密码是你联考的日期，到俞唐后携带收放要留心。”
陆泽昕蓦然只觉一阵抑郁，仅仅接了card，忘却了回应。
陆鸿铦亦未介意，继续道：“既是你作的选择，我们也无需多言，到异地后自己保重。”
陆泽昕颔首，依旧默然无话。
箫纨瑭似乎察觉到陆泽昕的寂静，也未介意：“你将去进修，临行前我们会择日宴请亲友，一则为你庆贺，二则为你送行。宴请的具体地点就由你自己拟定罢。”
“全凭父亲与母亲的主意。”陆泽昕愈觉无甚心情。
“你的宴请，自己拿主意即是。”陆鸿铦不疾不徐道，“也无需顾虑，想去哪处就选哪处。”
“是。”陆泽昕应声，“待女儿想出了再告知双亲。”
陆鸿铦与箫纨瑭颔首：“你且慢慢想。”
“那女儿先去了。”陆泽昕起身告离。
回到己室，百无聊赖打开tablet，却见洛璟歆的简讯，连忙查阅：
昕儿：
海外进修行期已出，我将于本周末离开，若可，盼临行前一聚。
陆泽昕回复了：
近期任何一日皆可，唯盼速聚。
看讯息传出，内心愈是泛掠轻怅。
简讯提示音很快漾起，打开：
今日午后如何？
陆泽昕选择进入视讯通话。
片刻，洛璟歆接起：“昕儿。”
“午后哪里会面？”彼此望着熟悉的容颜，相视浅笑。
洛璟歆略略思索：“望海门罢。”
“嗯。”陆泽昕轻轻颔首，“午后望海门见。”
踱步出己室到小书房，明媚的光线照耀间，书籍陈设无不熠熠生辉，之前从外祖父母家获赠的几件摆桌屏饰愈显璀璨夺目，令陆泽昕不由细细赏玩，静静观鉴。
屏饰所雕篆《石头记》中的典故涵括了元妃省亲、荣国府元宵开夜宴、赏桂食蟹咏菊赋诗、举众皑雪赏红梅、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以及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诸欢聚的场景。一幕幕无不栩栩如生，热烈明快，生动呈现书中情形，观之即可感受到那阖家团圆的温馨与欢乐。
陆泽昕思绪中不觉忆起幼年初见《石头记》的情景——光线明媚的午后，外祖父母家的书室内一排排书籍如隐烁光，引心几欲全取，目光反复流连，最终凝格于那本《石头记》，翻阅的一刹，心仪之旅由此开启。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身边已充斥绮繁与喧嚣，与书籍的接触日渐销减，纵然静坐案前，亦无复昔年纯挚的心境。
思至此处，陆泽昕不由微觉怅惘。
近年诸般情形间，自己仿佛已改变了太多，然而究竟是所谓的“成长”，亦或仅仅是似水流年中的随波逐流？
难以分辨，无从知晓。
逝去的永莫能返，不断迈入未知的前途。任凭尘寰何等起伏，终归于沉寂无澜。
浮生，或许仅为一梦而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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