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荣光

一 乱章

      王要死了。

    二皇子率远征军离开的第三十九天，这个消息像点着的火星一样传遍大街小巷，静默已久的王城又开始不安地骚动。窃窃私语声，以及暗中窥探的，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二皇兄究竟所去何方？我王城精锐尽出，所谓远征军是否真为寻找破解王城诅咒之物？”

    奢华的大殿，五皇子的血液汩汩滚动着，浸染了裘皮的地毯，瑟瑟发抖的臣子们，匍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下，无人再敢质问一言。这一天，衰老的王，再次扬起利刃，以铁血镇压了四方蠢蠢欲动的心，然而颤抖的手不过是强弩之末。

  继三四皇子后，二皇子至今杳无音讯，这是诅咒将起，是王城的末日吗？

二 诅咒

   清晨，黑色的乌鸦从荒坟上飞过，来到王的床前，唱着古老的歌谣：

“看啊，看啊，他来了；听啊，听啊，葬歌起！”

  “滚开，你们这些畜生！”王气喘吁吁地挥着剑。

  “葬歌起，王城灭，王城灭！”乌鸦唱着歌飞走了，在不知名的坟墓上盘旋。

 王的眼前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眸子，“我必将于你的子孙中觉醒，待我归来之日，王城覆灭之时！”

  然而王仍有希望，“只要远征军得胜而归，王城诅咒将破，吾荣光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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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执念

   王后自尽是在远征军失联的第四十五天。尸体被拖走的时候，她大睁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身后，那里，一向懦弱的大皇子站在旁边，阴沉着脸不发一言，想起三年前突然心智全失的母亲临死前异常清醒的话：

“是你，是你！你回来了，王城将亡，王城将亡……”

 他蹲下身，擦干稚嫩妹妹的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六，二弟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别怕，王兄是不会伤害你的。”他转过头，透过窗帷看向高墙：

 “小六，这城，该灭。”

   此时的高墙之上，王正被深深的无力感压制着，他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威胁蛰伏在身侧。远方的消息终于传来：计划失败，二皇子重伤逃离。

 死气沉沉的乌鸦依然唱着死气沉沉的葬歌，像一片黑色的云。王后的丧钟敲响了，扭曲的黑云舞动着妖魔的舞蹈，铺天盖地地压下王城。

“你到底藏在哪？到底是谁！”王喃喃着：“我的子孙，难道是我错了吗？不会的，不会的，王兄，你活着会被我拉下王座，死后仍会被我推下地狱——”

 王摔下了城墙，这一次，王真的不行了，王城里突兀地平静下来，冷峻的空气流动充斥。

四 血夜

  谁也不知道第五十天的夜里发生了什么，血染红的街道在大雨的冲刷下变成淡淡的红色，数不尽的尸体被掩埋。王用一场将计就计的骗局，置之死地而后生，大皇子的头颅高悬在城墙之上。

 王城终于播云散日，瘫坐在王位上的王，对着全城宣布：

“魔首已除，王城从此荣光万代！”

 然而谁也没有看到，满城欢呼雀跃中，城墙上的头颅嘴边仍带着嘲讽的笑，笑那些愚蠢的平民，笑那高高在上的人，笑他们的末日。

五 虚无

 变故发生在第六十天，一个上代国王的祭日。大火覆盖整个王城的时候，王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炽热的火焰挣扎着扑向他绝望的灵魂，那是满城的鲜血在燃烧，是皇子们灵魂的祭礼，王，终于自己一手葬送了王城，葬送了曾经的荣光。

 在那个二皇子满身狼狈回城的夜里，血夜之前，大皇子临去前笑着说：

“小六，王兄们帮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尾声

 满城的枯骨上，一个稚嫩的小女孩赤着脚游走，转过身，猩红的眼眸下是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身后，黑色的乌鸦，追随着她，唱着循环往复的葬歌。

     风沙过后，一切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