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现形记》第二十五章|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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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第二十六章 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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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翔护母心切，不惜与养父强对抗，却反遭毒打，并被逐出家门。走投无路的他只得投靠镇上同学杰家，但他依然牵挂家中的母亲芬。入夜后，他返回家中，但一楼大门紧闭。
本章精彩：
陈翔不假思索，顺柱子爬上二楼天台，所幸未上锁。他蹑手蹑脚遁入，来到母亲芬的房间。
月光稀稀疏疏洒进窗台，寂寞的蟋蟀低声弹奏着悲之曲。卧床的芬，尚未消肿的脸庞上泪痕清晰可见，半梦半醒。陈翔触景伤感，双眼紧闭，想要竭力止住泪水，奈何由小声啜泣悄然扩散为连绵不断的泣不成声，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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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翔吗？是宝贝吗？妈妈不是在做梦？！”母子连心，芬被哭声惊醒，睁开眼睛。“没错，是翔！”她牢牢攥住他那带着熟悉体温的小手。久违的喜悦让倦怠的芬突感幸福的晕眩，喉咙像是哽住了，千言万语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诉说。接着，她微微颤抖，泪水喷涌而出，胸腔内一并发出山谷中荡气回旋般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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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我！”陈翔疲惫深陷的眼窝里流淌出无数晶莹泪水，单薄瘦弱的脊背止不住地抽搐。
芬挣扎坐起，紧紧搂住他：“别怕，宝贝！他出门喝酒了，今晚估计不回来。”
“爸爸有没有再打你？”陈翔急切问道。
芬强颜欢笑，安慰道：“没有。别担心，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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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换了大门的锁，不让你回来！这两天你在哪里？有没有饿到冷到？”芬关怀备至，忙不迭问道。
“我借住在杰家里，有吃有喝。”陈翔的心“咯噔”了一下，却故作轻松，于心不忍再在伤口上撒盐。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有理所当然。你小小年纪就承受如此之多，都是妈妈没用！”话毕，芬再次泪如泉涌。
“妈妈，不要哭！宝贝已经长大，我是男子汉！还要保护妈妈！”陈翔极力安慰着芬，一脸的倔强。
“妈妈相信你，你一定要坚强！”芬爱怜满满。
“妈妈，爸爸为何如此狠心？真的不要我们了吗？”陈翔睁大浮肿未褪的眼睛，一脸惶恐。
此刻，她黯然魂销，弱不禁风的灵魂早已滑向万丈深渊。心碎的夜晚，她默默端坐于黑暗之中，眉头深锁，满脸纠结，欲言又止。若倒出实情，是雪上加霜、抑或图穷匕见，她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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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不容乐观的病体、判若两人的强，她不得不铤而走险：“男人一旦凶狠起来，便是蛇蝎心肠。更何况，你非他亲生！”
“什…么…？!不…可…能！！！”芬的每个字犹如宣判世界末日，陈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后退好几步，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芬无奈道出：“真的！当初我无法生育，抱养了你。”她多想将秘密一世隐藏，护陈翔平静快乐度过一生。然，人生就如蒲公英，看似自由，实则不自由。多少人难逃命运的安排，在时光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陈翔急切追问。
“送你来的人什么也没说，只说你是孤儿，父母葬身于火海。”芬缓缓道出。
陈翔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点点接受着残忍。伤心渐渐精疲力竭，那些记忆中的童话故事悄然冰消雪化，童真般灿烂的笑容不复存在。
“宝贝，虽然妈妈无法像从前那般照顾你......但是，无论何时何地，妈妈永远爱你，我的心永远和你一起，守护着你！”芬那噙满泪水的双眸深情凝视着陈翔。
“妈妈……!”二人紧紧相偎，悉心感受着炼狱中仅存的爱的温度，久久不散。
短暂相聚后，陈翔收拾了衣物、学习用品，背上书包，依依惜别，默默从柱子上爬下，离开房子，连夜返回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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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白天上学，下课后在餐馆打工，方求得一席之地。年少的他常常要忙至晚上九点才能作业、温习。时日一久，睡眠不足。白天他时不时瞌睡，原本成绩优异的他一落千丈。可他无暇顾及，生存俨然成了首要功课。小小年纪的他被迫察言观色，过早地体味人情冷暖。他总是隔三岔五溜回去，只要强的出租车不在，他就爬上二楼天台，探望心爱的妈妈。有时，他还捎去几块芬爱吃的娘惹糕。芬每每见之，虽稍感欣慰，身体却每况愈下。为了替妈妈祈福，他发下狠愿：从此，一生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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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也许是不可更改的宿命，他正悄悄失去一切。这漫漫人生路，他注定要独自面对无数个黑夜与白昼、困苦与心碎，即便尚未准备好，却不得不急急忙忙闯荡于世。他从未如此渴求过长大、独当一面，以便守护心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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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强，相隔多日才回家一趟，权当例行公事，买醉依旧。芬和强仿佛心生默契，只字不提陈翔，更不提远在泰国的那个她。每次匆匆离去时，芬向他说再见，他均是冷漠告别。芬唯有不理不睬，昔日眷恋挫骨扬灰。
渐渐地，长期的卧床不动、酷暑难挡，导致她背上生疮。她忍气吞声，任凭伤口肆意蔓延，溃烂出脓，直至碗口般大。她拒绝下床做任何康复训练，继而拒绝进食。芬日益消瘦，萎靡不振。只是每日静卧，靠着残余的回忆消磨时光，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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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发沉默。那一双黑眸深处的柔情销声匿迹，变得茫然空洞。没人疼爱，再美的人也会憔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有时，她遥想那些风华绝代、你侬我侬的日子；有时，她又神思缥缈，憧憬着或许还能岁月安好、一曲琴瑟、氤了妖娆。年少时，她天真地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皆因缺乏勇气；如今恍然大悟，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或许，人间真的不值得！
强说得对：活着，就是煎熬。死亡，才是解脱！翻过那些苍凉的扉页，她方发觉，曾经炽热的信念已被岁月燃成灰烬。她不想放手，可光阴却无情地松开了她的手。炎凉世态中，即使她拥有陈翔那最深情的面孔、最柔软的笑意，给她苟且的能力，却仍无法摆脱灯枯油尽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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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降临的这个黄昏，芬周身痉挛，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呐喊，似从灵魂的最底处艰难地一丝丝抽离、跃出，弥漫于屋内，绘成一幅浓得化不开的悲凉，朦胧摇曳。她努力想要再看一眼绚丽灿烂的日落，可全身疲软，无力回天。曾经看过的夕阳、听过的潮落，一一被时间无情掩埋，幻成泡沫。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弥留之际，她幡然大悟：爱情，竟是含笑饮毒酒。她隐约又见身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强，正给一袭纯棉白裙的她挽起柔顺如丝缎的长发，深情款款地束以银簪。随之，一行清泪略过面庞，一场生死契阔的爱情游戏终于画上句号！芬，闭上眼睛，撒手人寰。纵然她万般不愿，到最后，不得不还强自由，还强空间，还他放荡不羁，将一切统统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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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卒于四十三岁，女子最成熟优雅的年纪。
浮生若梦，倾尽一生，唯盼白首相伴。彼岸花败，尘烟落幕，却是曲终人散。
一小时后，帮佣发现了断气的芬，急忙赶至镇上杰家餐馆，通知陈翔。接着，她马不停蹄，给还在泰国的强打电话。
“不会的…妈妈不会走的…她说过永远和我一起的…不会的…！”陈翔半痴半呆，飞一般地赶至家中。明明他已吃斋，为妈妈积德祈福，上天为何还这般冷酷无情！
他根本不愿相信，仍拼尽全力，一下一下按压着芬的胸口，期盼奇迹发生。”妈妈，妈妈！我不能没有你！不要离开我！不许离开我！我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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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论如何，芬再也回不来了。渐渐地，尸身冰凉。帮佣报警，警察到场见证。陈翔慢慢接受了离世的现实，呆若木鸡。
午夜时分，强风尘仆仆赶回。他抱着渐渐僵硬的芬，放声痛哭，哭得如此凄惨动人。曾经深爱的芬，突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他追悔莫及。人生苦短，曾经相爱的人为何要彼此摧残？痛定思痛，他醍醐灌顶：什么是真正的爱！爱，不是互相交换、颐指气使，而是给予包容，让彼此快乐自由。然，无可奈何花落去！而一旁的陈翔居然滴泪未洒，他想要悲伤却全然不觉，竟不知是何滋味。突然，他顿悟：原来，内心早已麻木，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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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习惯用第一人称，将历经的爱恨情仇编录于人生剧本；他们惯用第二人称，在人生的舞台上痛哭流涕，与今生最爱挥泪告别；却被迫用第三人称，阐述尚未温存就稍逝即纵、抽身而去的青春。可惜，陈翔的青春，竟随着母亲芬的阖然离世一去不复返！从此他憎恶黑夜，憎恶黑夜中无尽的伤痛。每到夜晚，他只想将自己灌醉，昏昏欲睡，不再醒来！
“你以为就你不要孩子？我也不想要！”白鹭的话掷地有声，将游离的陈翔唤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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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源于生活，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