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说出口的永远，都被整了容

朋友无聊，说你写写永远的话题吧，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永远。

我说你自己相信永远吗？

朋友说，在三十岁之后，应该就再没有说过这个词了。爱，恨，承诺，保证，乃至幻想，都不会再用这个词修饰了。倒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觉得说得多了，永远就虚了。

永远是什么呢？从词义解释，就是长远，长久，在时间中没有终点和尽头。能用永远来形容的，都是情感中的东西，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经历，一些感触，一些情绪。它们在心里发生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它们会伴随自己一辈子，不会放下，不会改变，直到生命终结。

比如爱一个人。

比如故乡。

比如父母。

比如朋友情谊。

比如一些执拗和习惯。

比如一些味道的惦记。

比如坚持。

比如执念和信赖，依靠和支撑。

比如许诺和自信。

但永远到底有多远？对我来说，如果不是心里存在固执，一旦把永远放在具体而微的生活中，永远就是分分钟触手可及的距离。

就像一餐饭由热到凉。一根烟抽完。一顿酒散场。一首歌结束。一句诺言出了口。一个拥抱结束。离开家去远方。炉火熄灭。从白昼到黑夜。一块冰拿出来放在阳光下融化。

这一切发生，都蕴含着永远，永远从开始萌发，到中间浓郁，可一旦到了结尾到了结束，永远就都改变了模样，哪怕只隔了几分钟，永远都像被整了容。

永远，从来只是我们心里以为的永远。如果不是需要靠永远来搭建自己的生活，坚固自己的信仰，永远在很多时候说出来，就纯粹是一个笑话。

但有谁敢笑吗？

即便自己心里知道太多的永远都在时间里变了味，早就不复从前，甚至所有的情感都是，又有哪个人不是在心里死命维持？

爱敢不维持？父母敢不维持？家庭敢不维持？就这三样，哪怕早已经随着年纪和时间面目全非了，我们又怎么敢说它们在自己的生命里不永远？

从这个角度来说，永远无论如何都是存在的，而且并不是以我们自己的意愿去存在的。我们生于人群之中，血脉、故土、族群、传承、规则、遗传、人情等等，都会在我们身体和思维里，打上不得不永远的印记，而这些，真的是难以被改变的。

永远当然存在，但太多永远，和我们愿不愿意坚持，愿不愿意记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