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

科恩

住所外面种着一棵木槿

它按照季节的规律开出花朵

我猜想，博尔赫斯小径分叉的花园里该种着一棵

在呼啸的风声中，在裹挟而至的暴雨里

滴落一地紫色的忧伤

那时，远处的崇山峻岭似乎都缩小在一隅的空间里

经历生活洗礼的人蹒跚着步子低头望着

他们的眼神饱含泪水以及虚无的光芒

而木槿花紫色花瓣的纹路折射着目击者的褶皱与瘢痕

这不仅使我想到木色晚雨时分复现潜痛的回忆

母亲痩峭的身影背对着我愈来愈远，一直到遥远的尽头

还有父亲裸露的踝骨在粗糙的裤腿下又细又软

似乎只要一阵薄薄的清风就可以将这叶子般的身体部件吹散

但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我们除了空洞的幻想

还能够做什么？或者说卖弄风情的背后意义何在？

此时此刻，一地紫色的木槿花赤裸裸地躺在潮湿的路面

在阴沉的天幕下无声无息，博尔赫斯俯身摘下头顶的鸭舌帽

凌乱的白发又将他刀刻的皱纹压实压深

于是我怀念小妍，一个唇齿之间露出洁白微笑的女孩

一个目力所及活泼好动的女孩，一个超越宙宇精神冥想之下的女孩

她如仁慈的圣母，幻化着惊世的光泽

木槿花从地面飞升，飘散着淡淡的花香，重新怀抱母体的温柔

这样我伛偻的身体，多愁的眉目，伤感的面容，甚至萎缩的心脏

都一齐舒展起来，化为刚刚成年的充满激情的青鸟，无惧无畏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