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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来临时

2019-02-22  本文已影响21人  兰斯破仑

月圆之夜,苍狼孤嚎。

嚎声中,小南山上寨主八马领着大拨人马杀奔山下,火把通明,辉映星月。

八马可否姓奥?已经不得而知。

山下是塘下庄,庄主姓庄。今日正好是庄二小姐的大喜日子,新郎是温州府府台大人的二公子,全庄上下四处张灯结彩,喜气如潮。庄老爷一世精明,操持有度,把全庄打理得井井有条,风生水起;同时,他平时乐善好施,喜欢结交各方朋友,远近之内颇有些好名声,因此今日二小姐大婚,庄内可谓贵客如云,高朋满座。

但他还有一个大心病,就是膝下无子,只得寻觅乘龙快婿入赘;可是才高者孤傲,怎肯轻易做这上门女婿,好利者又难以信任,眼见大女儿年龄渐长,实在伤透脑筋。此际,先把二小姐嫁给府台大人的二儿子,庄家也算又多了一份势力,招女婿的筹码又增一分。

可喜可喜。

这是八马的土匪老爸传下的经验。

村庄挂彩,必有喜事。遇有喜事,财物集中,而防守薄弱,击之必有重获。

八马带兵马杀入塘下庄中,一脚踢翻骑马的宾客,剁下马头直抛到人群之中,马血飙飞,妇人们的尖叫声响成一片,盖过吉时的锣鼓。小南山的土匪们喊杀着冲入庄府之中,宾客惊走四散,新郎官窝在桌子底下,新娘则花容失色,躲在庄老爷背后。

庄老爷也算见过世面之人,定定心神,缓缓道:“兄弟,求财就不要伤人性命。你要多少银子,或是看上我府上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尽管自取,只是这些朋友都是承老夫脸面,府上远道而来的贵客,万望不要伤到他们。”

八马道:“庄老爷莫要见怪,小弟本也无意打扰府上。无奈小弟读书少,又不会像庄老爷这般经商、做得好买卖,只能干这营生。小弟这小南山上几十万兄弟,个个都要吃饭拉屎,都得靠我张罗,无奈只得来府上化缘几顿斋饭,希望庄主不要见怪。嘿嘿。兄弟们!金子银子名贵玩意统统拣走,挑轻便值钱的!”

然后八马上了酒桌,慢悠悠地在自斟自饮起来,看着弟兄们开始忙碌地搜掠,忽然向着庄老爷道:“庄老爷莫惊,今日嫁女儿实在是大喜日子,我这般打扰,实在自责得紧。这样吧,叫你女婿、女儿也过来吃酒,我来敬你们三杯,权当赔礼道歉。”

庄老爷连称不敢,但还是扶起女婿、女儿,拉着上了桌,三人战战兢兢地敬起酒来。

八马的手下则像是掉入水的干海绵,拼了命地吸取这庄家的油水,有些兄弟身上缠满包裹。八马一看这东西越拿越多,心想,这么多东西拖回山上多少不便,要是等我们离开,这老家伙带人来追击,我们走得累了,又裹着一身笨重家伙,如何斗得过他们?

刚想到这里,外面响起骚动声,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呔!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连公子的婚礼都敢捣乱,兄弟们杀进去!注意千万保护公子周全!”

八马一听,心中一惊,糟糕,没想到这庄家还有这么个靠山。说时迟,那时快,一大群官兵冲进大厅,和八马手下刀战起来。不知道对方虚实,八马急思对策,忽然左手拎起新郎,右手拿刀架他脖子上,喝道:“都给老子住手!你们的狗屁公子丢了小命,看你们的脑袋还能晃荡几天?!”

带头的武官不敢冒险,连忙下令停手,软声道:“切莫伤我公子性命,万事好商量。”

八马道:“你不是很威风吗?现在知道怕了?兄弟们,丢了笨重家伙,只拿银票、黄金,跟我一起退回山上去。”

于是官兵们缓缓让出门口的路。

新郎瑟瑟发抖,新娘子则一直躲在一旁低着头,八马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既然跟他拜堂成亲,应该要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杰克,把新娘子也一起带走。”

庄老爷急忙央求:“兄弟,小女年幼,希望你不要为难她,要抓就抓老夫吧。”

八马:“抓你又有何用?我只是想让他们互相做个伴,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回来给你。”

带头武官道:“好!一言为定。只要不伤害我家公子就成。” 

众官兵收好兵器,庄重地跟在八马等人后面,缓缓而行。

八马和手下们终于退到庄门口。

武官喊话:“兄弟,现在可以放了我家公子了吧?我今晚前来,只为保公子平安,放了公子,你们走你们的便是。”

八马:“刚才我出来时看过庄上你们官兵的数量,至少有五六千人,加上庄上三四千庄客,你们约莫有一万人。我今天带着两千兄弟过来,不过占了庄上大办喜事的便宜,现在放了令公子和贵千金,你们冲杀上来,我们又如何逃脱得了?”

武官问道:“那,你想怎样?”

八马道:“我实在不知道贵公子是你们大人的公子,今日无意冒犯,实在忧心得紧。所以,小弟决定请新郎新娘上山盘桓几日,一来好好道歉,二来也游览游览小南山的风景。杰克啊,跟这位官爷报告报告,我小南山风景如何?”

杰克:“这位官爷,你好,在下走南闯北数十年,以为当世名山,除了喜马拉雅山、珠穆拉玛峰,就数我小南山雄奇。”

八马:“哈哈。官爷,庄老爷,你们都听到了。绝对是新郎新娘度蜜月的好去处。”

众人犹疑,一时不知所对。

“等等!”

人群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八马一看,是一个神色凛然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算不上高挑,却很匀称,自有一股清新气象。

庄老爷:“阿清,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女子:“爹,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放心不下!”

新娘:“姐姐,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八马:“原来新娘子还有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女子:“我叫庄清,妹妹叫庄纯,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八马:“请说请说。不过,庄老爷子是不是读书不多?”

庄老爷:“见笑见笑,老夫年轻时曾打算考取功名,无奈此路不通,才转而学习经商买卖。”

庄清:“我妹妹年少,又天生胆小,今日大婚,一下子遭到这样的变故,只怕她会难以承受,所以小女子希望能够代替妹妹、妹夫陪大王上山。成婚乃是人生大事,大王若有雅量成人之美,实在是美事一桩。另外,妹夫父亲是温州府台大人,即使大王回山之后放两人安然回来,只怕这怨仇结得更深了,府台大人免不了要来找大王麻烦,大王人中豪杰,自然毫不相惧,但日后小南山必将鸡犬不宁。大王今日此举,只为求财,又何必另生枝节呢?所以,小女子愿意顶替妹妹、妹夫陪大王上山,实在是于大王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这番话直说得八马心服口服,看这女子,态度不卑不亢,分析入情入理,实在难得人才,八马道:“庄大小姐睿智过人,令人佩服佩服。难为庄大小姐有此胆识,小弟愿意成全,怕只怕有人不肯。”

庄老爷会意,向着武官道:“大人,老夫敢保证这位兄弟是言而有信之人。为了小婿和二女儿周全,还请大人带兵马暂且离开,待众位好汉们去得远了,老夫再与大人痛饮,犒劳众位官爷如何?”

武官犹豫。

新郎尖声道:“还犹豫什么,快点带人走啊!”

武官无奈,正色道:“公子恕罪,末将这便带人离开。小兄弟,希望你信守诺言,否则,日后必当兵戎相见。”

他一挥手,五千兵马缓缓退去。

待得人马都去得远了,八马道:“放人。”

庄老爷大喜,道:“多谢大王守信!请问何时可以放归老夫的大女儿?”

八马道:“这次走得匆忙,兄弟们都还没取几个银子,还请庄老爷备五千两银子,半月之后在小南山半山腰一手交钱一手还人。”然后八马挟持庄清,冉冉上山。

庄清回头道:“爹爹不必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庄老爷无奈,庄夫人奔出人群,与庄二小姐相抱而泣。

来客们亦各自散去,重新喝酒吃菜,仆佣们打扫收拾,宛若一切如常,只有新郎官一直呆若木鸡。

行到半山腰,杰克回头看山下没有人追,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大哥果然好胆识,庄家不敢追来了。”

八马:“今天兄弟们都幸苦了,回去好好痛饮三十大碗!”眼见庄清神情凝重,温言道:“庄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虽非什么英雄豪杰,但是向来讲究诚信,只要半月之后你老爸送银子过来,我立马放你回家,还你一家团圆。之所以留你半个月,是想防府台大人派兵攻打,留你在这里至少你老爹不赞同他们攻上山来,我们也有时间多设置机关和防守,到时候即使你不在我们手上,我们设计的精巧机关也不惧怕山下的千军万马。现在我敢跟你直接翻出老底,也想让你下山后给庄家带个话,让他们最好能够知难而退!不然,嘿嘿。想我小南山山寨建立以来,历我爷爷、我父亲再到在下已经将近百年,这百年来我小南山一直屹立不倒,难道没有原由?叫他们够胆来试!”

庄清讶然道:“哦?可是什么厉害机关,小女子倒想要见识见识。”

八马笑而不语,仰看星月如洗,群山皑皑。

众人正专心上山,忽然山坡上响起轰轰隆隆的巨响,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的野牛群狂奔而下,尘土飞扬,端的气势如虹。

众人无不惊得呆住了。

杰克面如土色,惊道:“大哥,不好,是野牛群!”

八马心中一奇,我小南山怎么忽然出现这许多野牛,我看八成是有人作怪!当下八马喊道:“兄弟们莫要惊慌,牛怕火,放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三三两两地燃起火来,时值初秋,禾木干燥,不一会儿就燃起熊熊大火。那牛群哪敢接近,拼了命绕开众人,飞也似地冲下山去。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山坡上又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一大批手持兵器的人群俯冲下来。

八马对庄清说:“庄大小姐,今天估计是有人设计伏击我们,情况紧急,于我方十分不利。不知后果如何,一会儿乘乱你能逃就逃吧。未能一尽地主之谊,算是小弟招待不周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补偿。”

庄清听了微微感动,又暗暗好笑。

八马朗声道:“呔!何方神圣,报上名来。”他声音洪亮,毫不胆怯,可敌人又哪里听得清。

敌人行得近了,列队而下,队伍中有一人慢慢走上前来,一米八几,微微发胖,八马认得,是大南山的寨主杜昂,与小南山素有瓜葛。

杜昂:“八马,你到底姓不姓奥?”

八马:“杜昂,你的姓名可以念一个字吗?”

杜昂:“废话少说。大南山小南山自古势不两立,我爷爷和你爷爷时两山就已经争来斗去,百年来就没有停过,结果谁都没弄死谁,打来打去,给地方经济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今天,为了天下苍生,特来取你们狗命。”

八马:“呔!那厮!埋伏我们就埋伏我们,干嘛还搞这许多野牛出来?”

杜昂:“都什么年代了,土匪不搞包装会被笑外行的。”

八马:“那倒也是。来吧!”

话音未落,杜昂挥刀高呼:“杀啊!”

八马神色自若,喝道:“兄弟们,搞!”

杜昂的人马以逸待劳,士气如虹,八马的手下也是毫不示弱,迎面还击。庄清撒腿就往山下跑,慌忙中没看清路,绊倒一块大石头,猛地一跤摔晕过去。

等到庄清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其时迷雾沉沉,宛如梦靥。

庄清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她,睁开眼,竟然是八马正坐在床边看她,不由得火冒三丈,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一声不响地坐在女孩子床边!”

八马:“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曾经学过医术,替姑娘诊治而已。”

庄清:“哦?你不是土匪吗?土匪也要学医?还是学医的都是土匪?”

八马:“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平日里做的都是刀尖上的买卖,受伤挂彩在所难免,所以基本上每个人都懂点医理药学,精通如我者更是可以清创接骨、拉钩换药、点痣祛斑、医治各种疑难杂症。”

庄清:“那你觉得我还好吧?”

八马:“谈对象的话是可以考虑。”

庄清:“我是说病情!”

八马:“你手脚冰凉,指甲发白,从中医的角度来说是气血两虚,在西医来说,就是贫血,下山以后多吃点红枣补补血就可以了。”

庄清:“神了,我不久前偶感风寒,庄上郑神医也是这么说的。”

八马:“郑神医?谅此人医术亦是十分高明,不知可否有幸一会。”

庄清:“估计不易,前几日他已经北上松江府(现上海市松江区),估计要到过年春节才回。”

八马:“可惜可惜。那个,时候不早,在下这就告辞。明日在下再前来,带姑娘好好游览我小南山一番。”

庄清虽然自知是人质身份,但是想想与其被关在一个地方,四处走走总是好一些的,而且可以看看地形,将来要是真的塘下庄与小南山发生冲突,还可以给出点实质性的建议,道:“那好吧。”

八马笑道:“告辞。”

庄清看他,笑得似有深意,却又温柔甜美,哦,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置可否,再也无法安然睡去。

第二日上午,八马果然如约前来,还提着一个篮子过来,说:“庄小姐早,这是在下亲手做的鸡蛋饼,你快趁热吃了。”

庄清接过篮子,心想,反正我现在要杀要剐都随你,也不必担心你毒死我,我吃又能怎样,于是道:“谢谢了。”然后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八马看出她的心思,也陪她吃,道:“姑娘,在下虽然平日里有些花言巧语,但是做人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既然说过要请你上山来玩,就一定是把你当我小南山的贵客,绝对不会对姑娘起半分歹意。”

庄清:“好啊,我信,你只要到时候把我交下山就成。你打算今天怎么安排?”

八马:“我们小南山由东西南北四座山组成,过了西面的山不远就是大南山。而我小南山的四座山中要数南边的山最峻秀,暖春时还可见仙鹤栖居。所以,今天我先带你到南山上游览,我们可以打猎、漂流、野餐,那里还有座亭子,是观赏南山蛇湫瀑布的绝佳地点。我们午饭就在那亭子里吃。”

庄清:“怎么感觉听过去像是情侣外出郊游?”

八马面露悲苦色,沉重地说:“像我奔三之人,一直找不到对象,就算安排相亲,别人一问我什么职业,便尴尬难以回答。现在难得遇见姑娘,就算让我过过干瘾却又能如何。”

庄清哈哈大笑。

蛇湫瀑布。

天公不作美,二人游览南山没有多久,便下起暴雨,两人只好到瀑布边上的亭中避雨。雨后溪水暴增,那蛇湫瀑布端的比平时壮观数倍,飞泻而下,犹如银龙。

八马:“你冷吗?”

庄清:“还好,今天真是不巧,怎么忽然下这么大雨。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八马:“I am so sorry.”

庄清:“反正无聊,我们就聊点有意思的事情?”

八马:“你不是自称人质吗?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跟土匪头子聊生活聊梦想?”

庄清:“反正现在除了你我二人也没有别人,你我可以暂时忘记我们的身份,事后谁也不要把对方的话当真就是。”

八马:“你好随便,我接受不了。”

庄清:“......”

八马:“哈哈,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当土匪的,虽然我的爷爷是土匪,我的父亲也是土匪,但是我最恨的也是土匪。”

庄清看他神情严肃,不敢随便打断。

八马:“我恨土匪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烧杀掠夺,做伤天害理的恶事。我十八岁那年曾经偷偷跑下山去,打算从此脱离土匪身份,开始新的生活。我给一位医生当学徒,打算以后当一名医生,一来可以让我养活自己,二来救死扶伤为我家人积点功德。”

庄清:“这样不是很好吗?”

八马:“可是后来我发现山下的人也比山上的人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坏。像是商人为了利益会卖假商品、假药、假酒,好朋友之间为了蝇头小利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连至亲之间为了利益问题可以血肉相残,再加上官员一个个贪占枉法、不管百姓死活,最后我心灰意冷,回山上专职土匪直到今日。在我眼中,土匪明刀明枪地冒着生命危险谋取财物,比偷偷摸摸地背地里算计别人占人便宜光明磊落不止百倍。”

一席话说得庄清不知所对,隐隐觉得他这话中有几分道理,但是毕竟过于偏激,便道:“你说得也不全错,但是这世上总是有诚信的商家、仗义的朋友、和睦的家庭、清廉的官员,如果每个人一有不满意都去做土匪强盗才罢休,那世上就连一个好人都没有了。”

八马:“做好人只会让坏人欺负,我宁愿做最坏的坏人,只可以我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欺负我。”

庄清怒道:“所以你便来欺负我这个好人!”

八马:“如果你愿意,今天让你来欺负我,我都不还手。嘿嘿。”

这段时间,八马天天陪着庄清游山玩水,谈天说地,庄清渐渐对他感觉越发亲近,虽然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是贼,自己是人质,势不两立,但是当二人一见面,便自然而然地生出许多话聊,就好像多年故交一般。她在心中怀疑是否八马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仔细观察他跟他的手下聊天,发现没有太多话聊后才感宽心。八马虽然平日里对人嘻嘻哈哈,内心却十分敏感多疑。他跟手下虽亲近,但是毕竟还是上下级关系,绝不愿意轻易失了威信,所以相处间处处拿捏尺度,有顾及就难以完全自然放松。反而是眼前这个姑娘,冰雪聪明,又活泼善良,很容易让人打开心扉,于是自然而然连心中积压多年的往事和心思都统统吐露出来。但是,他又会故意把所有事情说得尽量夸张些来迷惑她,她也很识相,往往并不说破。八马渐渐觉得跟这小姑娘聊天是天下第一有趣之事。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是半月之期。

庄清心中忽然有些害怕这日子了,这段时间得八马事事贴心安排,过得无比开心愉快,而下山之后,父亲又会安排一大堆索然寡味的男人给她认识见面了。父亲苦心经营数十年,这塘下庄可是他的心血铸成,眼见年事已高,找一个他自己认可的继承人就成为最大的心愿,而我,身为家中的长女,又怎能不体谅老父亲的苦心?

这天早上,八马过来找庄清,说:“恭喜你,今天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庄清:“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招待,我过得非常开心,也谢谢你跟我说了这许多心里话。”

八马:“你怎么知道都是真话?”

庄清不置可否。

八马从身上取出一个玉镯子,说:“这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说,将来哪天我遇到一个心爱的姑娘就把它送给她。”

庄清紧张地睁大眼睛,不敢说话。

八马接着说:“但是我觉得这辈子估计是遇不到了。后来又听人说这玉镯子可以抗辐射,我住在上山,平时也受不到什么辐射,现在就把它送给你,你们平原地带辐射应该多些。”

庄清再三拒绝,八马坚持一定要给她,最后八马说:“反正用五千两换你回去,塘下庄肯定是亏本买卖的,我加个镯子让你们家少吃点亏还不好吗?”

庄清想,就当为这段美好时光留个纪念吧,于是小心收好,跟着八马下山。

两人各自慢慢走着,杰克道:“大哥,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走得忒慢?”

八马只是一笑。庄清看他眉头愁云不散,似乎不开心,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希望可以陪在八马身边一直走一直走,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

到了半山腰,庄老爷带了一大群人来,银子也是一分不少地送到。交涉时,八马话也不多,只是淡淡地说谢谢,然后便带着兄弟们回山去了。庄老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前日日夜夜难安都在计划今日的事情,温州府台大人的官兵已经驻扎在庄上,只等情况万一有变冲上山来。现在,事情了结得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即使于他不是坏事。

不过,女儿能够安然回来就暂且不再追究了吧。

八马让手下先回山寨,就在山坡的菩提树下看下山的庄家队伍,直到看不到队伍的人影,才独自默默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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