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东北二人转吗?

我们这一代东北人好像已经不听二人转了，不了解也不喜欢。可是，对我的爷爷奶奶来说，听二人转依然是他们最重要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娱乐方式。他们记不住层出不穷的流行歌手，理解不了充斥着网络用语的相声小品，只能在每周固定的时间等候地方电视台的二人转节目。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描述过到了秋天村中唱“野台子戏”的场面，虽然没仔细求证过，但我觉得这种野台子戏可能是二人转的雏形。那时，看戏是全年最重要最热闹的一件事，出嫁的闺女趁着看戏的机会回娘家看看；媒婆和男女两家约好戏台子底下相互看看合不合适；没说过媒的姑娘也要穿上新衣裳，涂上胭脂，佩戴最新款式的首饰，没准戏台子下就和谁家的小伙儿看对了眼呢。嫁到不同村子的姐妹要好好拉拉家常，平日里忙于农活的婆婆大娘也嗑着瓜子说着东家的八卦嚼着西家的舌根。

我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却觉得如此真实和亲切。二人转就扎根在这肥沃的黑土地，民间的戏班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过，在田间地头唱上几曲，辛苦劳作一年的人们聚在一起乐呵乐呵，祈福秋天的玉米黄澄澄高粱红彤彤。二人转唱的包公断案这样的历史故事，唱拜年省亲这样的民俗，也唱谜语民歌。唱词幽默直接，充满生活气息，就像东北人天生幽默的性格。

是的，现在提起二人转，总会和低俗挂上钩。二人转被搬上舞台娱乐大众已经有很多年了，为了迎合现代的娱乐口味，他不再仅仅是一把扇子一张手绢，一男一女穿着红红绿绿的戏服，卖力地唱上几嗓子那么简单了。二人转演员都要会翻几个跟头，会几种不那么常见的乐器，再不济黄段子会讲吧，甚至能在舞台上不喘气连喝三瓶啤酒，台下就是阵阵掌声喝彩声。坐在演出剧场里的观众都不是抱着欣赏音乐会的心态来的，所以二人转不可避免地要加入一些能够挠到观众胳肢窝和戳中G点的元素，因此它不免低俗，并且逐渐融合了相声、小品、绝活等等艺术形式。同时，“二人转演员”这个称呼也不能概括现在的二人转从业者，混得好的演小品，演电视剧，上当红的综艺节目，混得不好的也有几手走穴串场的绝活。于是，再难出一个“二人转表演艺术家”了。

可是，根植于民间的艺术形式总是有难以想象的生命力。也许你没听过纯粹的二人转，但总会知道几个唱二人转起家的演员，他们虽然很少唱二人转，但是传播的还是来自二人转思维的欢乐。

这时候，该提起二手玫瑰了。2014年我去做天津（第一届也是目前唯一一届）草莓音乐节的志愿者，我在入场口发现很多人身上都有东北民族风的元素（就是张馨予穿的内个，造吧？），系在手腕上的，套在脖子上的，塞在裤子口袋里的，当做发带披肩的，还有的直接穿了一身花被面。当时我不知道他们的装扮是为二手玫瑰，也根本不知道二手玫瑰是啥。后来，听到他们的唱腔和歌词，看他们演出的装扮，都或多或少有二人转的韵味。二人转从民间发展起来，经过不断演变丰富，在逐渐复杂的艺术娱乐环境中不断被挑战，但是它总能给我们一些惊喜。二人转给了二手玫瑰灵感，他们给了二人转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