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游园梦18
半生游园梦18
转年春天，刚出了正月，按理说已经该是渐渐转暖的的时候，天津卫却忽然下了一场极大的雪。瑞雪兆丰年，该是极好的彩头。韩老爷独立窗边，看着院中大雪纷飞，几只麻雀倒不惧寒，在雪地里来回的蹦了一会儿，又飞起来与雪空中共舞。再转头看看屋内，夫人正在煮茶，也觉得人活一世，其实所求就是一份简单与安心。
韩夫人抬头见韩老爷已在窗边站了许久“看什么呢？”
“在看你。”
韩老爷平日里是不大爱说笑的一个人，如今也愿这么说笑两句，想来心情是很好的。如此，韩夫人也十分高兴，就走到窗边。“我是说，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韩老爷见这么多年，夫人还像个孩子一般，有着几分稚气，便笑着对她说“我考考你，看看窗外，答一句诗给我。”
韩夫人看着窗外，不过是大雪漫天，便随口说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慕寒生于津西，每到夏日，自是杨柳依依，柳絮随风而起之景，自然你最熟悉。但是，不是这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可是这句？”
“也不是这句。”
“那是，不妆空散粉，无树独飘花？”
韩老爷还是摇头。
“不猜了，写雪的诗那么多，谁知道你说哪句？”几次都没有猜对，韩夫人也没了兴致，转身离开了窗边。
“夫人莫恼，我想的是，人生到处知何似。”
还未待韩老爷说完，韩夫人忙接道“应似飞鸿踏雪泥。”说着，斟了一杯刚泡好的茶，递过去。“想起这句诗，可有什么说法？”
韩老爷结果茶，说“没什么，不过是想起那时候，去石家提亲，我本以为定是不成了。没想到忽有一日在花园里碰见你，你说‘我可以嫁给你，但你可不能再娶旁人了。’一晃这么多年了。”
韩夫人听到这些，与不禁笑道“当时年幼，什么都敢说，如今你要后悔恐怕是有些晚了。”
“没什么后悔的，不过是见绍礼已经成婚，如今连绰霖都定下来了，有些感慨罢了。”
韩夫人前几日便找好了人去穆家提亲，穆家回话只说考虑考虑，如今听韩老爷这么说，连忙问道“定下来啦？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上午刚来的消息。”看自己夫人满脸的欣喜，也笑了起来。“绰霖这小子也是有福气，穆家丫头家室、门第、学识、教养自不必说，就连长相在年岁相近的人里也是鲜出其右了。”
韩夫人听自己老爷这么一顿夸赞后，倒有些不平。“瞧你说的，咱们绰霖不是也不差嘛？”
“自然是不差，但终究不上进了些，说到底他也不小了，改日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也不能总不定性，总该做些什么，改日，我把他叫到我这来，好好说说他。”
韩夫人平日最是宠着这个小儿子，听得老爷要说说他。虽不好阻拦，也忍不住叮嘱几句“你和他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谈，别总和他急。咱们绰霖虽爱玩闹了些，但总不是外面那些二世祖似的，不过赤子心性而已。”
韩老爷笑了笑也是无可奈何。忽然又想起来“再过过，天暖些了，又要接石家丫头过来了吧。”
“是，自他母亲不在了，每年这个时候也该去接了。左不过也就这几年了，再过过等她嫁人了，想过来也难了。说来这么些年，每年都要接她来住住，我又没个女儿，只把她当亲生的对待，想想若有一日她嫁人……也是在是舍不得。”
见夫人有几分神伤，韩老爷连忙宽慰了几句。后又连忙说道“婚事定下来的事情，绰霖还不知道吧。”
提到此事，韩夫人脸上一扫刚刚的阴霾。“对，今日下雪，他定在屋子里面待着呢，我去告诉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韩老爷连忙拦住“就是要去，也穿得厚些，小心受了寒气。”
韩夫人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急躁了些，便系好了白狐的披风，又抱了个手炉才出去了。
婚事商定在两年后的秋天，因着许多人在定下婚约之前，大多不是十分相熟，所以，在婚前可不比似以往拘泥，多走动些。韩秩和穆岱雪也因此多了许多相处的机会，入府拜访，也就成了常事。
再说，春天刚到，天气也渐渐的暖了起来，韩府一如往年将石颖嬛接了过来。
这一日，石颖嬛早起要去找韩秩，身边的宛央却看如今这天色刚刚大亮，终觉得有几分不妥，一边给石颖嬛梳妆，一边说道“小姐，此刻未免早了些，万一此刻过去表少爷还没起，恐是不好吧。”
“无妨，绰霖哥哥日日皆要早起练功，此时早该起了。”
果然，刚到韩秩院外就听得兵器挥斥铿锵之音。石颖嬛默默走了进去，见在一旁伺候的海容见到了自己，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韩秩练功。
韩秩练刀法之间，打了个璇子，看到院中多了一抹天青色，便停下了。一看，原是嬛儿。就把刀交给海容，拿过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朝石颖嬛走了过去“嬛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石颖嬛看着韩秩，只是浅浅的笑着，也不回答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早起来也没事，来你这拿些书看，你不必管我，先把今日的功课做完，我不急。”
“不练了，我也练得有些累了。不如这样，你先去我书房坐会儿，我去换身衣裳，再给你拿书。”
韩秩换下了一身练功的衣服，擦洗了一番，随后换上了素银色长袍，又套了一件竹青色坎肩，一边系着坎肩上的扣子，一边往外面走。
韩秩走进书房的时候石颖嬛正在书架上翻着，便有几分玩笑的说“整日把那么多书都看进了肚子，却也不见你多说几个字。”
石颖嬛一回头看是韩秩来了，便也不再翻弄，又听到他取笑自己“有你一个说的，就够吵了，何必还要加上我。”
韩秩听到这个小丫头取笑他，走上前去用手指敲了下她的头。“是，这天地间的一缕清幽，就偏偏被你独占了。改日就学的像石霁峰一样，无趣。”
“你只欺负我哥哥老实，不会说，整日挖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