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与幽水】一缕青烟,一缕殇一方

此生唯爱,吾妻阿慈

2017-05-10  本文已影响6143人  朝歌晚丽
此生唯爱,吾妻阿慈

文/朝歌晚丽

01

那个盒子的钥匙,阿慈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古红色的木盒,表面刻着古老的花纹,很是精致,只是被落了锁。木盒被藏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若不是阿慈偶然碰倒木柜,还真就发现不了。

尽管无缘打开盒子,一探究竟,阿慈却仍旧将那木盒视为珍宝,妥善保藏。

阿慈喜红,身上永远是红色,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银色的发丝被发夹定在脑后,即使如今的她已不再年少,可看起来仍旧风韵犹存,美艳如昔。

阿慈常捧着那个木盒端坐在门前的矮凳上晒太阳,手指轻轻在表面摩挲,眼神专注,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人如其名,阿慈善良慈悲,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人缘甚好,只是她喜静,不大爱讲话,总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与世界隔绝开来,谁也无法打扰。

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张小凳子,外加一个古红色的木柜,已是阿慈家中所有摆件。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的墙壁都被旧报纸贴满,唯独阿慈不同,她不兴弄那些,墙壁上的唯一点缀是一张照片。

古红色的相框,黑白的老照片,纸张已微微泛黄,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照片中是一个男人,身穿黑色上衣,眼神注视前方,面带笑容。阿慈常望着照片里的男人出神,偶尔低声呢喃,只是,谁也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阿慈未曾念过书,却十分喜欢写字,她家仅有一只铅笔,仅余下不过手指长的一截。没有笔记本,但凡能写字的地方,都被阿慈的字迹占据,年过多年,那些字迹都已不再清晰,却仍旧依稀可辨的两个字:秀军。

02

“你这么懒,以后我不在了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一个男声,只是话音未落,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说话的人便被捂住了嘴巴,而那个罪魁祸首正是阿慈。

“你都照顾了大半辈子,如今才说我懒,会不会晚了些。”

说话的男人似乎有些无奈,“我要是比你先走呢。”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威胁,“你敢比我先走,我就一把火把你家房子烧了,反正我的性子你也知道。”

“烧了房子,你住哪?”

阿慈被说的哑口无言,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她,瞬间弱了下来,“我...我...我...要你管啊。”

思及此,阿慈的脸上浮起久违的笑容,以前的往事仍旧历历在目,仿若昨日,可实则,这中间早已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

03

阿慈这一生,过的并不顺遂。

出生在一个命运多舛的年代,虽伴着旧中国的大跃进时期以及三年自然灾害,日子清苦,阿慈倒也平安的长到了嫁人年。

那会儿,阿慈是村子里头少见的美人儿,挺拔的鼻梁,小巧的樱桃嘴儿,瓜子脸型,两条细弯细弯的长眉下,是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瘦瘦的窄肩膀,体型窈窕,整个一美人胚子。

去阿慈家求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年少有为的青年,但阿慈的父亲都一一拒绝了。理由很简单,阿慈的兄长都未曾娶妻,阿慈又怎能婚嫁?

1958年,大跃进运动在中国全面发展,兴起了全民大炼钢铁的热潮。阿慈刚年满20的兄长阿峰,也参与了。

不幸的是,阿峰在工厂炼钢的时候负了伤,摔折了腿。

阿慈的父母都忙,难免无暇顾及到阿峰,只好寻思着给阿峰讨个媳妇。

阿峰生的不赖,高高瘦瘦,鼻梁笔挺,嘴唇微厚,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体壮实。人也十分上进,性子温和,只是无奈,给瘸了腿。

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瘸子,即便他长得再好看。

那阵儿,全家人都在为阿峰的婚事犯愁,阿慈的爹坐在堂屋,将烟草用纸卷好,点上火,重重地吸了口,在全家人的注视中沉声开口:“没别的法子,换亲吧。”

生在这样的家庭是阿慈的宿命,她没得选择。

04

阿慈出嫁了,新郎是隔壁村的刘家的小子,名叫秀军,大阿慈3岁。

犹记得,那天的阿慈一身红衣,热情似火,鸳鸯红盖下是惊为天人的美。

那个年代的婚礼,没有那么多的礼节,新郎新娘拜个堂,亲朋好友吃顿饭,这婚,便是成了。

阿慈是没有见过秀军的,拜堂时,她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陌生又温暖的手,一直在想,这便是我日后的夫君了啊,只是,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来由的,盖头下的阿慈,莫名的红了脸。

阿慈头披红盖,端坐洞房,心上忐忑,好在村子里并没有闹洞房的习俗,阿慈这才安心了点。

不知道坐了多久,阿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她知道,他来了。

下一秒,红盖头被揭开,阿慈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从他的眼中阿慈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个头高大,高肩粗腰,脸庞也是小麦色,活脱脱的庄稼人的形象。

阿娘不是说,刘家的小伙念过书,怎的是唬人的?

那晚的情形阿慈不大记得了,她只记得,她的新婚夫君,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不会欺负你的。”

那是阿慈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05

1962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过去,大家伙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些。

也是那年,阿慈喜得一男娃,取名,刘向阳。寓意,希望他的人生永远快乐顺遂,向着太阳,充满阳光。

犹记得阿慈产子那夜,秀军彻夜未眠,一直守在阿慈床前,紧握阿慈双手,不曾离开半步。

阿慈看着秀军,想着,这便是我娃儿的父亲了啊,心上喜悦的不行。

阿慈生子时,秀军一直眉头紧蹙,堂堂大男人,竟然在孩子诞下之时掉下了眼泪,手抱着阿慈不肯撒手,而疲惫的阿慈在即将昏迷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这男人极具深情的感谢。

阿慈,辛苦了。

幸得一子,丹凤朝阳,便叫他向阳罢。

阿慈心想,原来这男人也这样温柔的。

再次睁眼,映入阿慈眼帘的仍是那张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庞。

见她醒来,秀军忙从床头端过放置的那碗鸡汤,一勺一勺喂给阿慈。

“这是阿娘刚熬好的鸡汤,大补呢。”

阿慈心满意足的抿了抿嘴,意犹未尽,“嗯,好喝。”

阿慈看着秀军紧张的样子,笨拙的动作,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阿慈心想,这便是阿娘说的好男人了吧。

06

“你的衣服破了呢,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坐月子期间,阿慈偶然看见秀军的衣服有个破洞,便提议替他缝补,不想,他却是拒绝了。

“这都是小事,你坐月子呢,还操那么多心。”

那个年代,村子里大多女人刚生完孩子便下地干活了,唯有阿慈完整的坐了个月子,并且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村里头有不少人调侃,秀军每每都憨笑着摸摸头,“娃儿娘,我不疼,谁疼。”

平心而论,阿慈真的是村子里头最幸福的女人。

坐月子,阿慈的胃口挑剔的很,想吃鱼,不想吃鸡,爱吃清淡,不爱油腻,喜酸厌甜。

饥荒刚过,四处缺水,鱼恰恰是最珍稀的食物,价格贵的不行,就算是富裕人家,也仅在逢年过节才有福气见鱼上饭桌。

秀军急的团团转,一大清早天还未亮便领着自家的一只母鸡,上了市场,蹲在了卖鱼的铺子前。

鱼铺老板刚一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青年男人,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黑色袄子,手提着一只鸡,蹲坐在自家门前的石阶上,身子颤颤发抖,不断地哈气搓手,以保持温暖。

“你怎的坐在我家门口?”

见鱼铺老板过来,秀军忙起身,让过一条道,样子憨憨的。

“您早啊,是这样的,我家媳妇儿想吃鱼,我寻思着,用这鸡来换条鱼,您看成不?”

鱼铺老板狐疑地打量了秀军几眼,“现在这鱼什么市场你不知道?”

秀军忙点头,“知道知道,这不媳妇想吃的紧嘛,如若不成,就换条小鱼也行的,若不然,我帮您做活补上也行。”

鱼铺老板看了看脸颊被冻的通红的秀军,没有说话,上前两步开了铺门,随手抓了条鱼,用绳子固定住,递给秀军。

“只此一次。”

“谢谢啊,谢谢。”

秀军高兴的不成样子,忙接过鱼,放下手中的鸡,对着鱼铺老板鞠了好几次躬,这才离开。

那天的鱼肉,是阿慈人生当中吃过的最美味的鱼肉。

饭桌上,阿慈看着对面不住给她夹肉的秀军,内心五味杂陈,她该是多幸运,才能遇到这般好的男人。鱼肉咬下去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07

向阳半岁时,长发及腰的阿慈变成了齐肩短发。

阿慈和秀军说要剪头发时,秀军并不同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是秀军第一次对阿慈冷脸,阿慈从未见过这样的秀军,自是被吓的不行,心上委屈,闹了绝食。

秀军无奈,安慰了整整一晚,阿慈才重展笑颜。

最后,秀军还是同意了阿慈剪发,只是,有个要求,必须是由他来剪。

阿慈自是答应。

只是真正剪发,却是在一月之后。

剪发谁都会,但不是谁都能剪好。

这剃头匠的手艺可是一门技术活,绝不外传。秀军只好每天下工之后都会跑去村子里头的剃头匠那观摩,一张小板凳,一坐就是几小时。

这剃头匠秀军倒也认识,曾是一个学堂的同学,只是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辍学回了家,跟了个师傅,学习剃头,成了村子里头最年轻的剃头匠。

即便是有着同学这层关系,秀军给阿慈剪发用的工具,也都是央求了好久,剃头匠才答应外借的。

秀军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与了剃头匠听,剃头匠却只文绉绉地说了一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08

向阳4岁时,阿慈才知,秀军念过书并不是唬人。

那会儿,秀军不知从哪得来不少小儿书本,天天教向阳认字。嘴里还咿呀咿呀说个不停,这可勾起了阿慈的兴趣。

就这样,秀军成了阿慈与自家儿子的启蒙老师。

阿慈会写字,也是那个时候,秀军教的。

“你可会写你的名字?”

“自是会的。”

“那好,你告诉我写。”

阿慈手握着笔,秀军手握着阿慈的手,一笔一笔教着阿慈,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阿慈转头看向秀军的认真的侧脸,突然就笑了。

那笑容,倾国倾城。

阿慈最想学的字,是秀军的名字。阿慈最先会写的字,也是秀军的名字,阿慈写的最好的字,还是秀军的名字。

9

向阳7岁时,秀军听闻在镇子上的工地上工,工钱比村子里头的工地多出一倍,便寻思着去镇子上的工地找个活做。只是镇子离家远,秀军一个月只能回家一回。

为此,阿慈和秀军争论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只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掉泪。

镇上虽好,工钱虽多,秀军却也更辛苦。

这夜,阿慈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次日一定要带着向阳跟秀军一道去,在秀军身边她好歹可以照顾着点,他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不在他身边,自己怎能放心的下?

次日清早,秀军就背着大包出了门,阿慈带着向阳,在秀军走后不久,也出了门。

去镇上就那么一条路,阿慈是知道的,她本想到镇子上给秀军一个惊喜的,谁料,秀军竟背着包回去了。

这不,回途的路上就碰上了阿慈。

“你咋跑出来了。”

秀军看着阿慈,又气又心疼。

阿慈没想到秀军会回来,一时愣住了,就这样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衣服的下摆,双颊在阳光的照射下喷着两朵红云,光滑红润的额头上,还沁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秀军一时看愣了,这样的阿慈,格外的美。

“你咋地回来了。”

“我心想,去了镇上就见不到我媳妇和儿子了,才不干嘞,就回来了。”

秀军一手牵过向阳,一手牵着阿慈,三人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两大一小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温馨。

10

向阳8岁那年,阿慈生了场大病。

身子骨一向很好的阿慈,那场大病竟像生生的被抽去了半条命。在床上躺了不少时日,药也吃了不少,就是怎么都不见好转,这可急坏了秀军。

也不知道秀军从哪听来,每天的清晨,在庙里跪上一个时辰,再讨碗庙水,能治阿慈的病。

于是,每天天刚微亮秀军便出了家门,在村子里头的土地庙,跪上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碗清水。

可即便如此,阿慈的病也没能好起来。

病床上的阿慈没了往日的神色,脸色苍白的不行,身子骨也十分虚弱。秀军哪曾见过这样的阿慈,又是急又是气,心疼的不得了,第一次发了无名火,在阿慈面前摔了碗。

“这劳什子庙水都是唬人的!根本没一点用!”

床上的阿慈看着看着,却笑了。

这一笑,秀军顿时熄了火,也跟着笑起来。

“我生病了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秀军拿过一旁的椅子,坐在阿慈的床前,心疼的替她掠过额前的碎发,将阿慈的手紧紧的靠在胸口。

“吾妻阿慈,倾国倾城。”

阿慈的脸上一直挂着舒心的笑容,此生得君如此,阿慈夫复何求。

11

秀军死于2002年的隆冬。

那年冬季,中国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田野,房舍,群山,都在一夜之间披上银装,树枝被冻结,地面也被厚厚的大雪覆盖,举步维艰。

秀军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继而就生了一场大病,成了植物人。不说话,也不动。

阿慈整天整夜的照顾他,夜不能寐,天天以泪洗面。

阿慈正哭的梨花带雨的时候,脸上突然传来一阵触感,一双温暖的手触及她的脸庞,替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再哭就不美了。”

阿慈看向秀军,破涕为笑,“你看,我不哭了,现在我是不是很美。”

“倾国倾城。”

在所有人都以为秀军会好起来的时候,秀军却病的更重了。

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手术也做了不少,却仍旧无济于事。每日只得在床上躺着,明明手脚无病无伤,却无力起身,头发也一把接一把的掉,更是没有任何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即使阿慈喂着吃了,不多会儿,便又全部吐了出来。

即使住在医院,有医生与阿慈悉心照料,秀军的病也没能好起来,到了最后那几天,竟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食物也无法下咽,只得吃流食,每每都被污秽物脏了一身。

最开始,秀军还能勉强的对阿慈扯出一丝笑容,说上几句话,最后几天,竟是话也说不出来了,仿佛呼吸都需要用上极大的力气。

这是阿慈第一次知道生命的虚弱,这样的虚弱的秀军,是阿慈最为害怕的,她怕秀军随时会离开。

阿慈心里苦啊,却又怕秀军看见了担心,只得极力忍住眼泪,每天都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一滴眼泪也不敢掉。

那阵子,阿慈每晚都在恐惧中度过,不敢入睡,生怕一闭眼睛,醒来秀军就不在了。

床上的秀军,壮实的身子如今早已变成皮包骨,手脚无法活动,话也说不出来,呼吸都十分费劲。

天知道秀军有多想去抱一抱阿慈,或者仅仅只是牵一下阿慈的手都好,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愿望,他都无法实现。

秀军走的那晚,窗外大雪纷飞。

那晚阿慈一直坐在秀军的床头,紧握着他的手,眼睛一闭都不敢闭,床上的秀军,一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阿慈将头凑近了听,却什么都听不清。

这让阿慈心里仅存的一丝丝希望都破灭了,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阿慈一哭,秀军便急了,手指努力向前伸展,想替阿慈擦掉眼泪,却是怎么都不能,心里一大堆想对阿慈说的话,可是出口却变成无法辨认的“啊啊”声。

阿慈握着秀军的手,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努力对着秀军挤出一个最美丽的笑容,可是下一秒,眼泪却掉的更是凶猛。

“你不用说话,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你想说,我哭起来就不美了是不是,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说的,吾妻阿慈,倾国倾城,说出去的话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自嫁给你以后,你一直都将我照顾的很好,我原先的好脾气啊,也被你宠坏了,老头子啊,你可不能走了,你要是走了,我这脾气还有谁能受得了啊。”

“那次我说,你要是先走了,我就烧掉房子,你还真别不信,我说到做到,你要是敢断气, 我回头就一把火把房子给烧咯。”

“你要努力活久一点,要努力好起来,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我这不识路又不认字的,你也放心不下不是。”

到了最后,阿慈竟泣不成声,“做人...可不能这样...你...可不能...丢下我。”

阿慈的眼泪被哭干,喉咙也被哭哑,却仍旧握着秀军的手紧紧不放。

也不知想到什么,阿慈突然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深呼吸几口,努力对着秀军,绽放出一个笑容。

“老头子啊,我知道你累了,你放心的走吧,我啊,你就别瞎操心了,都操心了大半辈子不是,你也该休息了。”

“向阳啊,你就不用担心了,家里啊,我会好好打理的。老头子啊,这一生,辛亏你娶了我啊,回头你到底下啊,记得等等我,别那么快走。”

阿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秀军却仍旧张口想说着什么。阿慈看着这样的秀军,心口疼的就像刀子在心尖上削啊。

“老头子啊,其实,烧房子啊,是和你开玩笑的,也是住了大半辈子的家,我哪能说烧就烧,我这身子骨如今倒也还硬朗,估摸着还有十几年活。”

“你啊,什么都别操心了,逢年过节啊,我也会给你多烧纸钱,我们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你却走了,得在底下补上才是。”

“我啊,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啊,什么也别操心啦,放心的走吧。”

听见阿慈会好好照顾自己,秀军这才咽了气。

那一瞬间,阿慈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看着秀军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血色,感受着他的身体由暖变凉,从温软变得僵硬。

阿慈想哭,却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她多想再看着秀军对着她笑,听他再说那句,吾妻阿慈,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12

阿慈梦见过秀军许多次。

梦里的秀军,站在远方朝她招手,她喜笑颜开的朝他跑过去,站在的他面前。对着他说出那句自己曾经问过无数次的话。

“阿慈这样可好看?”

梦中的秀军,替阿慈拨好额头被风吹乱的发丝,看着阿慈,慢慢出声,眼中满是抹不开的柔情。

“吾妻阿慈,倾国倾城。”

每次的梦到这里,阿慈便会醒来。醒来以后的阿慈总会失神,然后为自己倒上一杯热水,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秀军的照片,喃喃出声:“老头子,你那还好吗?”

秀军走后不久,向阳为了避免阿慈伤心,将阿慈接到了美国,与他一同生活。

只是不想,最后阿慈竟自己偷偷地跑了回来。

一个六旬老人,孤身一人从美国跑回家乡,这可吓坏了向阳,忙买了机票跟着回来,却是再也不敢提让阿慈去美国的事情了。

“妈,与我一同在美国生活不好吗?”

阿慈点头却又摇头,眼睛注视前方,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我不在,你爸回家找不到我,该担心了。”

13

我曾有幸见过阿慈一次。

彼时我坐错了公交车,到达了一个陌生的村庄。村庄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整个村子就那么一条小路。小路旁有不少住户居住,其中就有阿慈。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晒太阳,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手指轻轻在表面摩挲,眼睛注视前方,似在怀念,却又只似远望。

许是察觉到我的眼神,阿慈微笑着朝我招手,我慢慢朝她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阿慈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木盒,从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我,我的余光正好瞥见木盒里躺着的一绺秀发。

“小姑娘,你能帮我看看这纸上写了什么字?”

纸张的内容不过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从阿慈手中接过纸条,看着那隽秀的字迹,轻读出声。

“此生唯爱,吾妻阿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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