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云朵（60）汗水撒过的岁月

其实，比起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学习成绩更是让人伤透脑筋的一个大问题，哪怕是还算喜欢看书的书情，也被高二的文理分科搞得万分纠结。选文科吧，地理是一大难题；选理科吧，物理有成了拦路虎；万般无奈之下，书情硬着头皮选了理科，毕竟学校的理科班多，文科班少，而且理科毕业时可选择的专业也远远多于文科，所以干脆随大流好了，反正选哪个都是半斤八两差不多。不过，分科后带来的最大后果就是班级排名直线下降，还不如不分科好呢。唉，这就是大部分学科均衡发展的学生所面临的一大劣势。

所以到了高二，好学生的优势几乎是丧失殆尽，虽然已经基本融入了“劳苦大众”的圈子，但是说实话，对于那些学生们喜欢的校园文化，书情的心里还是有一种隐约的抵触：学习压力这么大，现实的竞争又是那么残酷，为什么我们还要去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幻梦呢？其实，这就像奶茶和白开水的问题一样，白开水肯定更健康，但是大家只肯花钱买奶茶，没见过有谁花钱去买白开水的。

不过到了高三，班级的风气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每个学生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拼命三郎，对学习的认真程度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放眼望去，课桌上的参考资料比学生都高，即便是课间也很少有人休息，之前在高一高二流传的“校园绯闻”和“流行文化”也戛然而止，毕竟现在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所有的娱乐在高考面前都是浪费时间的罪魁祸首，当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能贡献给曾经最不喜欢的教科书和最厌恶的题海。很多学生都是学到凌晨1点才睡觉，早晨6点又爬起来继续学习。多考一分有可能就会改变命运，班主任每天在晚自习时都不忘了给学生强调分数的重要性，毕竟高考是个转折点，是莘莘学子们寒窗苦读十几年的第一个最重要的人生转折点。

对于这个转折点，每个学生和家长甚至学校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时候，真正的特权生才显出了自己的优势。那是一个汗水浸透的晚自习，惨白的日光灯下班主任在讲台上给全班同学讲了一段话：“同学们，占用大家几分钟宝贵的时间给大家说个事。每年高考的时候我们学校都有5%的考生不在我们省内参加考试，这很正常，大家也不要在意这些，更不要有什么举报的想法，毕竟都是一起上学的同学，同窗之情还是要讲的。再说了你的同学考好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以后到了社会上用得到同学的时候多的是。所以我一直都在跟大家说，高中不仅仅是要把学习搞好，也要跟同学处好，等你们进入社会了这些都是资源。当然了，不管大家在哪里考试，都祝愿大家考个好成绩，考上自己心中理想的大学。”

话音刚落，教室里便响起了一阵短暂而急促的掌声，那不过是学生们在老师讲话完毕后的例行公事。其实大部分学生对班主任的这番劝告毫无感觉，因为他们也不知道那些能把户籍转到外省的幸运儿是哪些，那些特权生一向都很谨慎，怎么可能去透露这种违规操作的事情呢？况且高考的审查制度又是那么严格，这种钻空子的事情没有很硬的关系和巨额资金根本就不可能办的成，凡是能办得成的，基本上也想好了应对举报的万全之策。

书情的班级里还确实没有这种特权生，偶尔遇到的几个特长生，什么舞蹈、音乐、体育、美术之类靠特长来赢取加分或者优先录取的考生，也没有引起学生们的什么兴趣。毕竟，高三是一个为自己而战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长跑运动员，只要稍微一分心就有可能被这场万人竞逐的队伍远远的甩在后面。

“只不过我不在这些拼命的学生之列，还是保持着每天8小时的睡眠时间。我不是一个厌恶学习的人，甚至可以说还称得上是一个喜欢学习的人，却在高三这个艰苦的学习之战中败下阵来，根本无法适应每天繁重的作业和频繁的考试。我根本想象不出那些每天坚持18个小时学习的学生是怎么撑下来的，反正在我看来那一叠叠厚厚的试卷简直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牢笼，而我们则是被困在笼子里的折翼之鸟。总之，这些试题让我彻底吃尽了学习的苦头，把我对学习最后的那一点点乐趣也榨干了。我相信大部分高中生都不喜欢高三的生活，因为那种生活实在太苦太单调，与其说是比赛学习，不如说是比赛吃苦。而我偏偏属于那种不太能吃苦的。”

“所以对于后来的高考，”书情一写到这个字眼就忍不住停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但是如果我能提前预知到现在的生活的话，我肯定会为它付出至少双倍的努力。说真的，我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抓住高考这个转折点，没有通过高考实现人生的飞跃。我对高考，是一种遗憾与无奈相互交织的感情。没有高考，我可能连大学的门都进不了，但是我没有拿出百分之百的认真去面对它，我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是比起其他人，我付出的还是太少。”

“在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中（大学不算在内），有三次考试是最重要的。分别是小升初、初升高和高考。每次考试都像跨台阶一样，只不过这些台阶越来越陡、越来越高，而最后一次的台阶，决定了你最后的高度。在小学与初中，我都顺利的迈上了理想的台阶。然而，在高考这个最陡最高的台阶上，幸运之神却没有如期降临，我那飞在高空的梦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啪的落在了地上。”

合上本子，书情突然感到了人生的不易，就像古代那些词人写下感慨人生的诗句时那样，伤感、遗憾、悲叹、无奈然后又复归于平淡，接受这个仿佛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命运。而高考，对人生的影响一点儿也不比科举落第或者仕途失意要小：高考决定命运，但只有在考试成绩下来后，你才能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在高考之前，你可以对未来抱有各种憧憬，但是在高考之后，在那个沉甸甸的分数被公布的时候，你感受到的将不再是希望，而是命运，那个分数带来的或好或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