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缘(198)

2018-11-12  本文已影响30人  抱儿石
桂花缘(198)

四个男人凑在一起,天南地北,天上的玉皇,地上的城隍,海侃一通,说的说,笑的笑,好不热闹。眼看吃午饭的时间将近,徐阳君就张罗着备饭,留周君实小饮几杯。王继斌说去买鸡,余开说去沽酒,徐阳君说去下厨,把个周君实留在房中。徐阳君临下楼时说:“王老师和余老师,还有楼下的田老师都是有故事的人,”他从抽屉里取出个笔记本,说,“我写了点东西,你不妨看看,也可以作为你写作的素材吧!”

周君实坐在桌前,只看了几行,就觉得有趣,便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

《王继斌其人》:王君,男,三十开外,尚是处男。观其貌,有二奇,一是目,圆鼓鼓,类似金鱼;二是唇,上唇翻,下唇重,色若猪肝。其人毕业于大学物理系,因出身不好,被分配到秭归县一中。学物理的自然喜欢鼓捣无线电,遂买了几只三级管,因陋就简,装了一台收音机。那一日夜里,他扭动旋纽,就听见短波区里传来一曼妙女子之声:“台湾之声现在开始向你播放《毛毛雨》……”他发觉不对头,立即关停了收音机。不料,有个老师正巧从他窗前走过,听得清楚。彼时,收听敌台是违法的,知情不报也是有罪。那老师犹豫再三,终还是向学校领导打了报告。学校领导不敢隐匿,上报公安局。公安局以“收听敌台”之罪名,将其拘押。数月后,又以“未予扩散”之名将其释放。这样,县城是呆不成了,就贬到了两河。

王君,专业知识自然是过硬的,只是口才欠佳,都说他是“茶壶里煮饺子,肚子里有货,倒不出來。”但他动手能力强,收音机、缝纫机、手表他都能装能修。电影队的放映机停摆了,师傅没招也找他。这么说吧,在当时的农村,只要是带“机”字的他都能鼓捣鼓捣。

说来也可怜,三十几的大学生至今仍是抱着枕头睡觉。

《余开沅其人》:余君,六十年代大学毕业生,学的是数学,爱的是文学。参加工作后,时有小文刊发。他爱读书,读后必有文字点评。某年,有人检举,余君在《毛选》上也有点评,诸如“大善”、“极佳”、“欠妥”、“待考”等等。实属大逆不道。于是,小会批,大会斗,批他个体无完肤。校长不敢瞒,报到县里,县里一查,此人出身红五类,遂没交公安局备案。牢狱之灾免了,但上讲台是没资格了,校长就让他管食堂财务兼司铃。

余君办事,讲究认真,人云一丝不苟,他是半丝也不马虎。先说司铃。他自购一马蹄钟,每日两次同中央播电台对时,分秒吻合。当时学校用的挂铃,一绳垂下,手拉铃响。至到点时,余君必提前站到铃下,左手持马蹄钟,右手牵绳,当秒针正合十二时,静气屏息,拉响挂铃。师生云,余君乃天文台报时人也。

余君管食堂财务,有异于常人,别人用帐本一,他则需三需四,何哉?原来他记帐法特殊。有师生购票,必记十元几张,五元几张,角票分票若干。售出饭票,斤、半斤、两,均记张数。售出如此,回笼亦如此也。

每到月底扎帐,收入付出,各种票数一一对应,居然分毫不差。只是有一次,发现少了半斤饭票,这可把他急坏了,查了大半夜,最终发现是两张半斤票粘到一起去了。

有个老师上课,让学生翻到××页。余君对那老师说,页是页,面是面,一页有两面,你让学生翻到哪一面?那人又羞又恼,云,你个教数学的,懂得什么?余君无语,唯笑也。

余君有妻,也是吃粉笔灰的。夫妇不在一校,半月相聚一次。媳妇交代,你去买菜?他必一一问清,多少斤两,多少个数,问准了方去。归来时,所购物,斤两个数一一吻合。媳妇要走,说,送我到桥头。他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一到桥头,余君双脚若被磁铁吸住,再也不挪步了。媳妇苦笑,挥手而去。月月如斯,年年如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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