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

她一袭红衣，一步一步遥遥远去，残阳似火，洒在了她血红的嫁衣上，幻化成了华丽刺眼的光。

他望着她的背影，缄默无言，任那如血的残阳利刃一般刺穿他的胸膛，好像真的是心碎的声音，和着血水凝结成了朱砂，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

这一别，就是一辈子吧。

她回头，透过她的眼眸，他仿佛看到盛世桃花瞬间残败凋落，随着过往烟消云散。

三年前

“将军哥哥，你怎么才来。”她眸子里闪着光，像是盛着千万朵盛开的桃花。

“臣来迟，望公主赎罪。”他慌忙作揖。

“罢了，”她俏皮地眨眨眼，“听说后山上的桃花灼灼，我带你去看可好?”说罢她攥着他的胳膊一路欢脱来到桃花林。

“好看吗？”

“好看。”

他静静地赏着桃花，她在他身后轻轻地吟诵起上邪。

恍惚间，她停下来“将军哥哥，你可有意中人?”

他没有说话。

“若你没有，那我嫁你可好?”

他失去了神，慌忙下跪，“臣不敢。”

“若你没有，我嫁你可好?”

半晌，他说：“没有。”

   

他寻着上邪，又来到桃花林。

“将军哥哥，你来了？”

“公主，臣再过几日，便要出征塞外，望公主珍重。”他屈身跪拜。

“那你不娶我了?”

他起身，答非所问“愿公主安好。”

她拉住他的衣角“那你会回来吗？”

他转身，决绝离开。

那一年长安飞花满天，而塞外春风泣血，她为他日日吟诵上邪，他为她日日杀戮相伴。

他活在腥风血雨里，喝着烈酒，来抚平伤痛和相思，他闭着眼，想再回想那一首上邪，可是，没有了。他的耳边，只有兵戈之声，只有惨叫，只有凄凉的风声。一滴泪顺着他沧桑的脸庞流下，他一仰头，将所有的悲痛化在酒中再硬生生地咽到肚子里。

这荒凉的塞外，再没有桃花夭夭。

“你可想好了?”

“父皇，孩儿想好了，身为一国公主，应当以天下为大局，女儿愿去和亲，免去生灵涂炭。”她乖巧地笑笑，笑得很干涩，眼中没有半点灵动。

“报，将军，公主同意和亲，敌方已撤军。”他一微微张唇，想说什么，却又苍白地笑了笑，“也罢，也罢。”

残阳渐渐消退，她眼中的光也暗淡下去。飞花一片一片落下，她张开双臂，华丽的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

“好看吗?”

“好看。”他攥着双拳，手背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

她看着他枯黄消瘦的面庞，说到

“将军可有意中人?”

他不说话，就这般望着她。而她脸上，再无任何欢喜。

“若没有，我嫁你可好?”

半晌，他说，“有”

“如此便好”她笑着，笑出泪来，“今生今世，愿与君绝，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她转身，一叶红衣，消逝在残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