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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潜行 第十四章 生意

2019-08-07  本文已影响495人  张白路

第十四章 生意

一阵刺眼的强光把我从睡梦中照醒。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来,点亮了整个房间,空气中的尘埃好似森林里的精灵在阳光下舞动。黑头站在窗边,面庞在窗帘飘动造成的明暗交错中忽隐忽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几分自信和执着。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都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

“今天我就没打算开门。”我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迷迷糊糊地嘟囔,“几样配件没了,等会儿去拿点货。”

“巧了,趁今天大家都有工夫,咱们商量商量,把那事办了吧。”

我往下拉了拉被子,不情愿地睁开眼,见他已转身往外走,只好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跟他来到客厅。

李建军睡眼惺忪地半躺在沙发上,大声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东西搞到了吗?”

黑头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差点压到他的腿,抬起胳膊晃了晃手上的挎包,冲他点点头。

“非得今天吗?会不会太着急了点?”我在李建军对面坐下,心里有点发毛。

“这种事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李建军又打了个哈欠。

黑头说:“我打听过了,他们最近有几笔大额的债务没追回来,公司里除了几个人留守,大部分人都催收去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这是老天爷赏面儿,咱可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李建军狡黠地笑了笑。

“我们从头理一理,看有没有什么情况还没算计到。”黑头掏出一支圆珠笔,从茶几另一头拉过几张废纸,看着我边画边说,“下车之后,我们分头行动。李建军到马路对面的面馆放风,我跟你上楼,在走廊尽头有一间公共洽谈室,我就在那儿。包里放了针孔摄像机,如果你那边有异常,我和李建军都能知晓。只要一有情况,我们会给你电话,你不用接,只要看到我们两人任意一个的号码,不管是谁的,立马找个借口开溜,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进去以后,就说自己刚毕业,两个月前从外地来找工作,现在钱用光了工作还没找到,需要两三千块钱应急,三个月内还清。一般这种情况,他们会借给你。你注意,这个时候需要用到一些证件,可能还要拍照。”

“放心,你是男人,他们不会拍裸照的。”李建军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摸底,二是密码。不管他电脑密码、网盘密码,还是保险柜密码,都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所以,今天一定要做他们第一个客户。他们早上一般9点开门,我们得提前去候着。”

黑头翘了翘嘴角,从挎包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塑料盒,用两个手指捏住在我眼前晃了晃,说:“这个就是针孔摄像机,你想办法带着它四处转转,如果有的办公室进不去,那就在门口转一圈。”

他一边说一边用黑胶带把摄像机粘在挎包内衬上。我原本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毕竟身上干净,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感,但现在要带着这么个玩意儿,简直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这就不能不让我提心吊胆了。

“这有点夸张了吧?”我咧了咧嘴,半开玩笑地问。

“放心好了,这种机子没有噪音、镜头也不会有红光跳闪。再说,还有一层里布盖着呢,只要你不自己拿出来,没人会发现的。”他看了我一眼,“我先声明,不是不相信你的记忆力,只不过,机器能拍到很多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

我和李建军都没有出声。黑头从包里掏出两顶款式不同的帽子,一包浓密的假胡子,一顶棕色的假发,以及一个白色的塑胶袋。他把这些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拣起一顶黄色的宽檐草帽丢给李建军,接着拿起胡子粘在脸上,慢慢地沿着边缘抹平。那是一款络腮胡,他本来肤色就黑,身形又高大魁梧,粘上它瞬间成了活脱脱一个黑旋风。李建军抿嘴憋住笑,后背一挺,从旁边柜子上拿起一面镜子递给他,笑道:“这玩意儿挺有意思,要在大街上碰到你,不上眼我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黑头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对着镜子整理一番,挑了一顶黑色平顶帽戴上,左右端详了片刻,又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整个人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浑身散发出一种狂野绅士的气质。

李建军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用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眼光穿过帽檐与鼻梁两侧的缝隙看着他忙活。黑头看我呆呆地望着他出神,眉头一皱,说:“发什么愣?赶快换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高,你今天可是主角,得好好打扮打扮。”李建军说着,抓起桌上的假发扣在我的脑袋上,又扔了两件衣服给我,笑道,“来来来,赶快换上。你也别洗脸刷牙了,要的就是这种邋遢的感觉。”

我捧起衣服闻了闻,一股汗臭味直冲大脑,不禁皱眉干咳了两声。这些衣服不知几天没洗了,穿在身上又潮又粘,像不知擦过多少张餐桌的抹布,似乎毫不费力就能拧出油来。我看着自己心想,光凭这身装扮,他们就绝不会借半毛钱给我。蓝底花色的休闲衬衫皱皱巴巴的,一棵粗壮的椰子树从腰间直通脖颈,淡蓝色泛白的牛仔裤上,两个硕大的破洞下露出黝黑的膝盖,搭配一双灰色的人字拖鞋和痞气十足的卷曲长发,足可断定我绝不是一个会按时还钱的实诚人。

黑头丢给我一副淡茶色的银边眼镜,自己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裤,显得十分干练,而李建军则还是穿着平日常穿的米白色麻布衬衣和卡其色的休闲裤子,只是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里面是你的证件,这上面可没一个字是真的,你得记住喽,别到时候露了馅儿。”黑头把那个白色的塑胶袋推到我面前,叮嘱道。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假的身份证和毕业证,照片是几年前拍的,样子有些青涩,虽然容貌有了不小的变化,但还是能认得出那的确是我。

我们出门的时候,正赶上上班高峰期,一段原本开车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完。浩天公司在一栋八九十年代建造的破旧楼房里。这栋楼位于一个三岔路口上,周围的房子也都同样的残破不堪,有的瓷砖脱落了一大片,露出冰冷的铁灰色的水泥,有的墙上布满了因常年发霉而积累形成的黑斑,铁笼一样的防盗网不知经历过多少雨雾风雪,红色的锈迹时宽时窄或深或浅蜿蜒地顺着墙壁向大地延伸,地上污水横流,角落里因为没有垃圾桶而胡乱丢弃的垃圾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酸臭。靠近大路边的几栋楼房仿佛一碰就要塌掉,墙上巨大的朱红色的“拆”字,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眼。

黑头把车远远地停在一条巷子的拐角。街上的店铺不多,大都还没有开门,一辆摆满早餐的小推车停在路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遮阳帽在埋头招呼客人。食物的香气从几十米之外一路挑逗着我的味蕾。不必什么山珍海味,两根酥脆香浓的油条,一杯爽口清甜的豆浆,足可让人把一整天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等了结这件事,我一定要把睡懒觉的毛病改掉,每天都去享受一顿这样简单又丰富的早餐。但是话说回来,当务之急是先迈过今天这道坎。

李建军在我的背上拍了拍,把我从恍惚中拉回来。我定了定神,跟黑头并肩走进大楼。不知是我们来得太早还是这里本来人就不多,从大堂到电梯,竟一个人都没有碰到。我们进了电梯,黑头向门外扫了一眼,接着快速按下了去往10楼的按键。在电梯门关闭前的那2秒钟,我看见李建军站在马路中央,左右望了望,快步穿过马路,拉开了正对面那家面馆的玻璃门。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快速翻动着,每变换一下,我就像身上被人打了一拳,离10楼越近,我被击打的次数也就越多,不禁冷汗直冒,手脚冰冷,双腿不由自由地微微发颤。

数字终于跳到了10,黑头一句叮嘱的话都没说,出了电梯迳自快步跑去走廊的尽头。我站在通道上,眼睛一间间房扫过去,终于在靠近安全通道的一扇不锈钢防盗门旁找到了“浩天”二字。

我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渍,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在防盗门上敲了三下。那扇门发出“哗啦哗啦”一阵轰响,仿佛一辆装满铁管的卡车发生了侧翻事故。虽然这声音足以把整栋楼的每一个细胞都唤醒,却许久都没有人来给我开门。我等了片刻,正要再敲一遍,身后响起一个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干嘛的?”

我浑身一颤,忙转过身,答道:“借......借钱。”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又矮又瘦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好像没有睡醒似的,面容憔悴,身材干枯,一个脏兮兮的卡其色帆布腰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似乎他只要稍一缩肚子,这个包就能越过他的屁股,顺着大腿滑到地上。这么瘦弱的一个人竟然也可以干这种营生。他把我往旁边推了推,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斜眼打量着我,仿佛并不相信我的话。过了片刻,才说:“进来吧。”

我跟在他身后,一进门就有一股浓烈的油漆味混杂着建筑受潮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抬手在脸前扇了几下。这屋子面积并不大,站在门口上眼一扫就能完全看清它的布局。整个空间被分割成了四个部分,通向大门的那间房明显要大一些,面积稍小的两个房间被一条走廊分置左右两边,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狭长的卫生间,门虚掩着,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污秽发黄的瓷砖。房子的装修有些年头了,桌椅用具却都是新的,五六张浅灰色的办公桌一字排开,从我面前一直延伸到窗边。窗下是黑色的真皮沙发和不锈钢架的玻璃茶几。

“坐那儿等会儿吧。”那瘦子把包丢在靠近门口的办公桌上,指了指沙发,便懒得再理我。他从包里翻出手机,坐下身子向后一仰,双腿架在桌子上,自顾自玩起了游戏。

等待是最煎熬人的。我坐在沙发上,手心一直都是湿的,双腿也还在微微颤抖,尽管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但心脏还是越跳越快,仿佛随时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我回头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吐出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也并不怎么见效。我瞥了一眼那个瘦子,想起黑头的嘱咐,四处瞟了瞟,发现每张桌上的电脑显示器都是新的,似乎并不怎么常用,不知道哪台才是需要我特别关注的。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大人物,虽然他早就忘记了我的存在,但他的话对我而言却有一种神力,让我鼓不起一丝一毫在这个不大的办公区乱逛的勇气。这或许就是常听人说的,恐惧来自对危险的未知。

过了几分钟,四五个人陆续推门进来,有的和瘦子打声招呼,有的则挂着一副冷脸迳直去到自己的位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一个手上拎着黑色塑料袋的光头胖子进来,大声嚷道:“就这一回啊,以后你爱找谁找谁。”

瘦子谄笑着接过袋子,往里瞄了一眼,吐出一句“谢了”,接着朝我一努嘴,冲胖子身后的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递个眼色,笑道:“二哥,生意来了。”

“吆,这么早开张,看样子今儿个有搞头。”那个叫二哥的说完,呵呵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一看到这个二哥,我就想起了打折我腿的火哥。我感到脑袋一阵晕眩,挣扎了半天,怎么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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