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皈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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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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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不遇你，生无可喜
“师兄，这是连华施主留下来的。说是谢师兄当年收留之恩。”
忘殊抬头望去，顿了片刻才打开那只雕花镂空的黑匣子。里面是一株花期正好的火红色鲜花，甚是妖艳。
花柱上刻了字，他细看，却是当初他教她的一句佛语——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
黑匣子低层亦有八字，“世不遇你，生无可喜。”
他愣愣地抬手抚过脸颊，一片冰凉。
他想，许是近日风大，被风迷了眼，才会淌了一脸的泪吧。
忘殊伸手拿起桌上另一株水仙，一手执刀，落下一个轻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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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怨的琴音稀稀疏疏地传来。
寺外也不知是谁家女儿被情郎辜负，竟在佛门净地弹起了一首凄凄切切的《相思怨》。
琴音哀戚，有悲无怨，低低回转，似是女子在抽泣哭诉。
最后一笔落下，琴音亦止。
忘殊放下刻刀，将花放在窗边。
窗边亦有一排火红的花，整齐地伫立在那，生机盎然。
字迹隽逸平和，密密麻麻却清晰可见。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师兄，此乃何花，竟未曾见过？”
“万物有灵，花亦有命。它既能生长于佛门，必与我佛有缘。”
闻言，那火红的花迎风摇曳了一会儿以作应答。
忘殊莞尔，只觉此花甚是熟悉，思前想后也不知何时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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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而不得，求而不得
她在这守了一年又一年，看他悟禅打坐，看他手录佛经，看他念经祈愿，看他悟禅参佛，看他渡人苦厄......
许是如来迫不及待地想见他这个虔诚的信徒，才让他和料峭的寒风撞了个满怀，就此缠绵病榻，日渐消瘦。
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挎着药箱而出，朝身旁的小和尚摇了摇头，便快步离去。
小和尚红了眼眶，步伐踉跄地跑去大殿。
原本尚且明亮的天气忽然飘起了朦胧细雨，无人看到那血色的花上闪过几丝黑气。
黑红的光亮乍现，细雨中突然出现一道窈窕倩影，血色长裙曳地，眉心一朵彼岸花纹，妖艳异常。
他盘膝而坐，目光平静地看着连华缓缓步来，无惊亦无惧。
连华看着他因久病而枯槁的面容，蓦地红了眼。
忘殊含笑望着她，眼眸一如当初清明，“我知是你。”
在过去的许多年，他每次路过那株花都会忍不住瞧上几眼。
后来他发现不论是酷夏还是寒冬，它依旧是一身血色，傲然怒放，似是永无败期。
“小女子前来求住持多年前未解的签文。如今小女子已非昨日，住持可还愿为小女子解签？”
如今她是魔非人，与他的佛更是背道而驰。他可还愿唤她一声“连华”？
忘殊沉吟片刻，道：“施主余生否极泰来，五福皆聚，觅得良人，举案齐眉。”
泪水从连华的脸颊缓缓滑过，并未滴落而是消散在空气中。
细雨未停反而愈大，淅淅沥沥有些嘈杂，还夹杂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红光一闪，连华便了无踪迹。
忘殊缓缓闭上双眸，平生读过的万字经文到头来却不记得一字，
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出现她说“你还俗，我嫁你为妻”时的情景。
良久，他无奈的低喃，“连华……”
“啪啦”一声轻响，手中的佛珠落地。
听见远处传来的钟声，连华顿住了脚步，
周身像是有道无形屏障，裙裳不湿半分。
她背上的凤栖琴闪烁着的红光，大雨如同倒豆子般急促。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连不语的陪伴都不可得。
只要是她所求皆不可得。
当初她以为她与他同在“极乐”，如今她才明白她的“极乐”与他的“极乐”相去甚远，正如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可逾越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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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得良人，举案齐眉
她叫君歌，是魔尊临渊的女儿。
那年她偷偷随哥哥去西天梵境，因修为太低，被漫天佛光压回了原身，化作了一株血色彼岸。
那些小和尚见她魔气太重，误以为她是入了魔的花妖，正欲结印散去她的修为，却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尽数挡下。
她惊讶于他的修为之深，亦被他一双清明灵眸所吸引。
她想，一眼万年大抵也就如此了。
在他与其他小和尚的谈话中她知晓了他的名字。
阿难，阿难。
她默默地在心中反复沉吟。
后来哥哥赶来将她带回了魔界。她虽被严惩却不悔过。
她不知何为喜欢，只知一想起他，她就欢喜。
魔界分为五城：幻城、极乐城、血城、尸傀城、孤独城。
魔界素来以强为尊，哪怕她是魔界公主，也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领土。
听闻梵境为西天极乐，她便择了极乐城。
同为“极乐”，不知可算与他身处同处？
后来她听闻他下凡历练，便不顾哥哥的阻拦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入了轮回道。
魔族转世皆命中带煞，更何况她自身的命星本就凶煞。
可是诸多苦难算什么？若能遇他，千山可跋，万水可涉，诸苦不苦，诸难不难。
却不曾想，来世，他依旧是佛，而她却成了身陷风尘的琴姬。
一曲《相思怨》，伤心人肝肠寸断。
不过，还好，换来了他的“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支姻缘下下签，也能被他解出“五福皆聚，举案齐眉” 。
“觅得良人，举案齐眉。”
这若是他所愿，怕是不能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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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化身石桥，只为你从桥上走过
佛：“阿难，汝历练归来，可有所得？”
阿难：“徒儿心悦一女子，愿化身石桥，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只为她从桥上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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