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归宿

从古至今，不乏背井离乡艰苦奋斗的人，无论成败，在不曾迈出家乡的人眼里，他们就是幸运。听闻爷爷那个时代，生产队分工合作，绝大多数人按照自己的劳力付出而换取成果，交通和科技十分落后的农村，几乎很难出得远行拼搏的人。

而父辈就截然不同了，八十年代百业兴起，但凡敢出门闯荡的人，只要不懒惰和染上什么恶习，必有一番成就。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敢想敢干，事半功倍。

一开始，农村人就像逃难一样，争先恐后地挤进所谓的城市，以为寸土黄金将自然瓜分到自己的手里。于是乎，她们先养活了一帮人贩子，她们听说某个城市的金钱就像寒冬的树叶一样，一摇就落，殊不知，竟有万年松。

村里有很多婶子辈是被卖过来的，买者是当初多数在家务农出不得门的老实人，他们看起来占了很大的便宜，不用谈恋爱就有了一个家庭。当然会有逃跑的，但往往结局都因为交通落后而宣布失败，你敢藏到山里，他们就敢发动全村的人去搜刮你，回来你免不得一身伤。

她们的梦总算葬在生育了儿女的几年后，不想跑了多数因为跑不动，有个别买家好的竟然过得很像幸福，幸福得她们家里人千里迢迢寻来还执迷不悟的沉沦无此；也有个别处心积虑保持清醒的人，等生完儿子他们放松警惕以后密谋挣脱牢笼，果然，几年后的交通发达成全了她们懊悔又凄凉的背影。

男人肯定不好卖，人贩子对男人这种物品是鄙视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出手阔绰的买家，当不得一担番薯。有思想超过番薯的，东拼西凑一点车费，带上一蛇皮袋的衣物和一床棉被，夹杂着一点点梦想，踏上了他乡的荆棘之路。

路上，想着要做梦就做个大的，李嘉诚不也白手起家吗？他可以，当然我们也不难。其实新闻曝光的励志奋斗史，总是欠缺或遗漏了一些事实，成功没有偶然，且不妨再认真研究一下人家当初的背景。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异乡，还没站稳，就被匆忙的城市人碰撞倒地。没有钱不可怕，有钱谁也不愿意翻山越岭遭苦受罪，可没钱又没有文化，这才恐怖。好在身体健康四肢发达，劳力活虽与乡下干的不相上下，报酬却比乡下的更现实一些。

打工并非长久之计，哪怕只是去批发市场批发来一把甘蔗，剁节卖，也不失为一门生意。等到卖甘蔗赚的钱支撑起一个水果档的时候，生意忙得自然是缺一个老板娘，也不知谁家姑娘刚好就那么闲，天天无偿来帮忙，这使得忙得焦头烂额的老板刚好腾出手来娶个老婆。

成家以后，家庭成员的增加带来了欢乐和幸福，同时也增添了不少压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为着家庭奔波，哪里会有心情再谈起李嘉诚。直到儿女成年工作以后，才喘过这口气，可是能大展拳脚的时候，没想到白发却又咄咄逼人。

妥协吧，奋斗的事还是不要与年轻人们争，豪情壮志不如留着激励下一代。这个时候，回想起漂泊在外这些年的含辛茹苦，又想起故乡的那些人那些事，想当初何必背弃了一切，向异乡这大熔炉自投罗网。

落叶归根的念想瞬间爆发，当年的蛇皮袋和那床棉被也跟上了回家的步伐。时隔多年，重新拥抱乡里，竟然是那么亲切。野草焚烧，如袅袅炊烟，不过食客却是脚下的土地；河水相间在清澈与浑浊里，刚好适合看见一群又一群的小鱼游荡与嬉戏；对面的山林也长高了许多，比它后面的高出了许多。

走出去的人总要回来，没有走的人一直都在，可走与不走，都好像有遗憾，遗憾折腾，遗憾没有折腾。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