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冬雪的暖阳》六
好莱坞超劲新片!
不知不觉地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中,小道边的一块招牌令我眼睛一亮。
以前早就听同事说过录像厅这种新事物,今天我决定要体验一下。
我走了过去,坐在门口的一个中年女人立马站起来问:“看录像不?”
“今天放什么片子啊?”
女人很是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你想看什么片子?”
“你们有什么片子?”
女人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笑着低声道:“你想看什么就放什么,怎么样?”
我很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多少钱一张票?”
“三块。”
“能看几个片子?”
“反正一直放,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那行,我买一张票。”我掏出百元大钞递过去。
女人找钱给我,顺便交待了一句:“进去随便坐就行了。”
我在阴暗的楼道中转了一个弯,又上了一层楼,进入了录像厅内,刹那间我的视力立马归零,同时袭来的,是一股子又闷又霉的怪味。
等了好一会,我才大致看清厅内的布置——大厅最前方的是一张方形台桌,上面放置有一台二十一寸的大屁股彩电,边上黑乎乎的一个应该就是影碟机,此时正在放着一部外国片。而在大厅中央放置了七八排双人靠背椅,共有三列两条过道,在大厅四个顶角附近的墙上各安装有一台大摇头扇。
可能因为是上午的缘故,厅内只有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找个前排就坐,电视声音不是很大,那人听见声音就转过头来看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来坐这里,这里看得清楚。”
搞半天这唯一的看客还是老板。
我按照老板的意见坐下,看了一会感觉片子挺不错,主演浑身肌肉,形象极其威武,老板给我介绍说,这是好莱坞的科幻大片,片名叫《终结者2》,男主角的扮演者叫施瓦辛格,是和史泰龙齐名的美国著名硬派演员。
施瓦辛格?
不认识啊!
我暗暗汗颜,幸好我在电池厂电影院中看过《第一滴血》,否则连史泰龙这样的人都不认识,好像显得我的见识也太少了一点。
放完一部,老板问我还想不想看施瓦辛格主演的另一部《铁血战士》,我看得起劲,当然不会拒绝。
这时,录像厅慢慢开始有人进来,我的肚子提示我,中午饭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问老板这有没有吃的,老板很会做生意,直接给我来了一大碗饭菜,又收了我三块钱。
吃完饭我问老板厕所在哪,老板告诉我在外面,于是我去放松了一下。
看完第二部片子,录像厅的顾客也差不多已经坐满,我大概看了一圈,发现观众竟然都是男性。
我有点犯困,正倒下想睡一下时,就听有人在后面叫道:“老板,放点好看的片子咯!”
老板应了一声,先把录像厅的门从里面关好,然后先把四台厅角处的摇头扇打开,再走到影碟机前换片。
我正要睡着,就听电视里传来一阵异常撩人的女声。
我一睁眼,瞌睡就全部消失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黄色影片。
很激动,很热,也很难受,但我还是强撑着继续看下去。
这是一个雏儿的标准反应。
被诱惑伤害了,可还是无法舍弃诱惑。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男女间还有如此美妙的事情可以做。
我不停地变换着坐姿,因为不论怎么坐,感觉身都不是很舒适。
很想伸手去矫正一下,可又怕被人看见讥笑。
其实只要是男人,第一次看这种片子时反应可能都和我一样,扭来扭去特别兴奋,但由于是第一次,感觉有些羞涩,所以还要掩饰自己的失态,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大厅中的估计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谁啊!
我真有点后悔坐第一排了,感觉旁边和后面的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似的,让我都不敢完全放开动作来应对身体的正常反应。
我不停地悄摸转头扫上几眼,那种心情就像第一次做坏事一样,好在大家都被电视中的画面所吸引,根本无人关注过我的尴尬。
就在这种忐忑,担忧,激动的情绪之中,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强暴式的性启蒙教育。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开启了自己对性的理解,也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特殊的经历,于是对性产生不同的看法和追求,我只知道,我心头那扇原本传统的大门,被电视中的镜头粗暴而强势地轰开,一种强烈的欲求喷薄而出,令我渴望取代片中的男主角,然后再去肆意的耸动和发泄。
其实打从初中开始,我就常常幻想那些漂亮女生的躶体模样,但青葱的年代,性冲动更多是因好奇而生的念头,而自今天开始,我发现自己以前从臆想中得到的满足竟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公开放映黄色录像毫无疑问是一种违法行为,所以老板把电视的声音关的很小,好在厅内此刻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被禁锢多年的荷尔蒙爆发式地炸开,我渐渐地失去了意志,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如果此时有个女人出现,我可能会陷入疯狂。
时间在我粗重的呼吸声中点点消逝。
接连看了两部黄片后,老板打开大门,重新开始放正规片,我狠狠地呼吸,同时感觉身下憋得难受,于是径直冲出去,跑到厕所狠狠的放了一阵水。完事后,我看了看顶得高高的裤裆,也不好意思出去,只好在厕所里待了好几分钟。
看过如此刺激的片子后,我心中对其他影片好像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所以那黑暗的大厅我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走出阴暗的楼道,感觉像是重回人类社会。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炙热灼人,我一边在脑中回放着影片中的精彩片段,一边下意识在街上扫寻着秀色可餐的目标,时不时有穿着短裙的异性经过,我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目光悄悄地扫过她们白皙的腿部和耸起的胸膛,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生出直接扑倒对方再加以强暴的冲动,但是最终,我忍住了。
事实上我不得不忍住,因为激动,我的身体又有鼓起来的趋势,我可不敢以这种形象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我在路边蹲了一会,以此掩饰身体的反应,并且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劲爆的画面,甚至,我还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再次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次,我的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毕竟在街上这样傻呆着不是办法,我还是需要找一个地方继续打发时间,最好是还有美女,环境又怡人的地方。
这种地方几乎都不用想。
潭阳大学。
潭阳大学是我和顾城共同的大学母校。
不夸张的说,进入高三的那年,顾城几乎就成了我的家长,从生活中的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到学习中的时间安排,他差不多是全盘接管了我那一年的时光。上学,他踩着自行车到我家楼下等着载我一同去学校,放学后,他又到我家复习,顺带监督我完成作业以及各科测试训练,有时学得太晚,就和我挤在小床上睡上一宿。
那一年时间,母亲则是默默地给我们提供着最为优质的后勤服务,吃,穿,行,睡,这一切都只为了让我全身心地投入备战高考之中。
整整一年的时间,除了寒假期间顾城因意外受伤在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以外,我几乎都是在这种高压状态下度过的。
效果就是,一年之后,我们双双考上了潭阳大学。
我无法忘记,当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母亲那红了眼睛的表情。
我更无法忘记,当初中的班主任得知我考上潭阳大学时对我说的那句话:
——你初三那一砖挨的真值。
值吗?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忿忿不已,可能也就是那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使得顾城这个狼崽子盯上了我的母亲。
可是,令我感到郁闷的是,我心里对顾城竟似乎还是有些念念不舍。
我和顾城原本就是学习中的两极,如果说我能考上潭阳大学是一个奇迹,那么,顾城只考上潭阳大学就让所有的老师同学跌破了一地的眼镜。
他的大学时光,本应是在清华北大这样的地方度过,甚至哈佛剑桥也大有可能,可是,他竟然只选择了最多只算是二流的潭阳大学。
我曾经就这个问题追问过顾城,他笑着说了一句,因为他要替我母亲看着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也许是由于父亲早早过世的缘故,我的性格确实存在某些缺陷,但这不意味着谁都能批评我,顾城也不可以,但当他用一种半玩笑半认真的神态说出这句话时,我感动了。
我从来没怀疑过我和顾城这份情谊的坚实程度,但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分裂,而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体会这种分裂的痛彻心扉。
我收拾了一下破碎的心境,站起身来向公交车站走去,既然回忆是那么的苦涩,为何不尝试痛快的当下,所以我现在的目标是去潭阳大学看美丽的女生。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公交车,我走入熟悉的校园。
离开一年,校景依然如旧,我心中的感慨不知为何又冒了出来,毕竟在我现有的人生中,这是承载了我巅峰成就的地方。
随着感慨而生的,还是顾城。
没出息!
我在心中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甩开脚步,我漫游在林荫道上,再往前走大概三百米右转就有一个小湖,湖边有一片茂盛的树林和草地,还有凉亭石凳,环境清雅,极受学生们亲睐。
当年英语四级考试前,顾城就经常拉着我去那里进行口语听力练习,如果没有他,可能现在我仍然在为过级而伤脑筋。
……
我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难道我这辈子就再也忘不了那个混蛋了吗?
忘不了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对他的厌恨竟然有软化的迹象,要知道这距离我宣布与他断交仅仅只过去可怜的一天时间。
终于,我在不断闪现于脑海中的过往的折磨之下到达了目的地,我抬眼扫去,发现果然有好些学生聚集于此,其中不乏秀色可餐的女大学生。
小湖的水面映着阳光,我站在一块被树荫覆盖的草地上,一种穿越过去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年也是在这里,我问顾城:“将来你想干什么?”
顾城偏头看着我反问:“你呢?”
我想了想后迷茫地道:“我不知道。”
顾城眼中闪现着坚毅的光芒说:“那我们就一起干一番事业,怎么样?”
从顾城口中说出来的话,我从不认为是玩笑——至少那时候他绝对是认真的。
这也是他的一大缺点,我估计应该是他的基因中幽默元素极其匮乏的缘故吧。
唉,我认了,要我现在就忘记顾城,我的确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