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阁楼里画眉
十二月二十日,冬至,颜市的清晨有点雾,雨刚消褪,空气潮湿温暖,倒更像是初春时节。
山茶花在盛开,玉兰花苞尖尖耸立在枝梢,毛茸茸地蓄势,浓郁的香樟树林里鸟儿啾啾,有的声调绵长悠远,也有短促细微的,还有带着颤音的,各自说着话,在隐蔽的枝头来去,忽远忽近。
住在阁楼里画眉一本记事本,在安静了很久后,被我翻开,花瓣和花叶夹杂在木质纤维里,封面也是一小丛脱了水的野雏菊,七朵小花依稀还是活着时的模样,按原来样子排列着。
我怎忍心下笔,蹂躏这一片零乱的花叶?即使它们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住在阁楼里画眉江南空气潮湿,一层薄雾淡淡盈塞密集街道,象是在下着细密的春雨。
其实雨早停了。
其实,那些干燥的所在,再潮湿的江南,也湿润不到。
我合上记事本,终究没敢留下一个字。
住在阁楼里画眉十二月十九日,不可辜负的,除了美酒美食,还有植物。
美酒美食快活了舌尖与迟钝的神经,穿肠而过,植物固执,有阳光空气,便妄为,一株爬山虎,乘着冬日里的暖阳,柔柔地转过墙角。
住在阁楼里画眉我和它们说话的同时,我知道着我的病愈发沉重了,我有严重的交流障碍,对语言失去应有的信心,仅有的思想,也在为了合上这世界的节拍,是卑微的迎合,努力着谦逊,随着波逐着流,我不是那条夹着尾巴的狗,我是那只困于南方的猪。
住在阁楼里画眉和盘中的食物一样,被肢解,摆成另一种姿势,在被裹腹前,任着食客拍上一张照片,作为可供炫耀的战利品。
住在阁楼里画眉颜市山湾里,手机往南往西的角度,同一时间拍出的天空效果差别太大,一小池水,一波落叶,和几位衣着简约的妇女,扎着蓝布头巾,用来抵御无尽的寒风。
住在阁楼里画眉空气真好,俗世如此美好,低矮树丛下,一株植物结出三色果实,晶亮着像是无名的宝石。
住在阁楼里画眉我欢喜着,不知道它的名字。
住在阁楼里画眉十二月二十日,微雨。
住在阁楼里画眉商场里买4.1元的菜,还是用前日宝宝宴上的回头货,鸡蛋和面条,自己煮晚餐。
住在阁楼里画眉青椒切丝,留下点切一点丁;肉丝大部分剁馅,放入青椒调色;取三个鸡蛋(有点小),馅太多,电磁炉平底锅不习惯用,蛋液少了点,蛋饺品相有点失败,但不影响口感。
我也要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日子,这两个小菜的营养应该够了。
住在阁楼里画眉吃不完的,明早还可以下面吃,恬淡生活,自己动手也是种乐趣。
再忙乱,也要留些欢喜给生活。
住在阁楼里画眉已是冬天,一只蜜蜂,停留在八角金盘的花朵之上,贪婪地吸食花蜜,这样美好的图画我留着,许给我的文字。
住在阁楼里画眉只是我想提起一个小朋友,他的网名有点长,住在阁楼里的画眉先生,我曾建议他用画眉就好,他说,太女性化了,我便闭了嘴。
其实我和他不熟,我住颜市鸭潭头有些时日时他才搬过来,老家好像是淮安的,家人住在苏州东山,人瘦弱,脸色有点差,和我儿子年龄相仿,和我同住一套公寓房,别误解了,是员工宿舍,好几个男女同住的那种。
刚开始,我做像老大的样子,曾请他吃过两顿饭,硬不让他买单。
他学的是化妆,做的也是化妆,工钱特别的低,我记得只有八百元一个月。我常告诫他,若短时间内不努力,成不了化妆师,你的青春就浪费了,而后,他一直有把我当老大的意思,我始终不肯接受他的这种看法,也自始至终只把他当成小兄弟而已。
后来我离职,偶尔有联系,不久听闻他也离职另谋高就,依然做化妆。
我还能记起我曾在微信里发过他为模特做发型的图片,他或许是认真的,至少现在他还在做这行,我也记得曾经和他说过,只要你足够努力,你终会成名,炙手可热。
而今,看到住在阁楼里的画眉先生这名时,我还会有些许感动,毕竟,从没有人对我说过,我真的会成名,一夜之间,趋者如鹜,除了从我兄弟大作中读到的诗句。
这样真好,虞园门口的花园里,一只蜜蜂在严寒的阳光里攀上一朵花,就象那个小男孩,用笔,为新娘画上一弯优美的眉。
住在阁楼的男孩,我怎么感觉,总有一天,你会登上瑰丽的殿堂?那么,请允许我祝福你,用我手机拍的一小张,图片。
住在阁楼里画眉找些记忆,我要在微信里翻很久,你们太年轻,所以请允许我忘记了你们的名字。
杰森、阿力、曼森?阿峰、晓东、朵朵、斌斌、佳莉、秋秋、叶子、玲玲、安静、初雪、丽莎、小乔、夏天、青玫、徐曼、小赵、佳浩、娜娜、杨天、张敏、晴晴、依依、婷婷、大雄、大安、刘斌、飞飞、李冰、雯雯、倩倩、张妍、小李、小沈、圆圆……留小胡子的长辫子葛师,和永运不老的老板娘,我一个人,实在记不了那么多名字。
住在阁楼里画眉小赵在逼仄的客厅里用模型盘发型,他就是住在阁楼里的画眉先生,不知现在的化妆精进到何种水平?
住在阁楼里画眉佳浩也是化妆师,很帅的小伙子,略有女人味,话语温柔,人很稳重,化妆时总忍不住翘小指来,做一手好菜,正合了好酒的我口味。
赶着潮流的晓东,总喜欢酷酷的发型;阿峰拍照手脚劈脱(苏州方言),人称快枪手;曼森个子有点庞大,扎着小辫,脾气暴躁;初雪年纪很轻,化妆却资深,天生丽质掩不住(图);急性子的小乔,总轮着倒霉事,还能有着一个好心态;我说夏天呆萌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他的口袋里永远少一根烟;还有青玫的大眼晴,徐曼女汉子味道最适合古装男;阁楼上永远有修不完的图,让修图师李冰接近崩溃。
我实在记不得多少,那一群年轻人如惊鸿般掠过我稍显苍老的年轮,忆起他(她)们的眼瞳,除了我深深祝福,别无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