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和一条船

民国二十五年冬，黔东南的一条小河河面上雾气笼罩中有条小船，撑船的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船无声地在不大的河面上穿行，突然雾气中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飘过来，他总手里的竹篙点点还是个人。最近河上游在打仗，有不少死人顺流而下，他用竹篙把“死人”扒拉过来，想摸摸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伸手摸向尸体时那人竟然动了动，他这几天也遇到过并不在意，想继续摸摸看，没想到那人的手竟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倒是下了他一激灵，正想甩脱时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船尾想起：“他活着，救救他。”那是他女儿，今天非要跟他一起来看看他抹尸，而他对女儿宠到言听计从，于是，他把那人捞到船上，翻过来的时候那人又疼的晕了过去。

他生着一张好看的脸，年轻而英俊，灰土布粗衣上有数处伤痕，领子上用针缝着红布。女孩伸手要抹去他脸上的水草时，年轻人剩下的那只手握住她白皙光滑的手，紧紧地，无法掰开。

一九五六年的秋上公社书记陪着几个人路过那女人和独臂男人的家时看了他很久，问他你姓什么？男人木呆呆地看着他，女人说：“他脑子受过伤不会说话。”他问：“他姓啥你知道吗？”女人摇摇头，那人又问：“你知道啥？”女人进屋不久拿出那件灰土布衣，都洗干净了只是那数处弹孔和已经变得灰白的领章吸引了来人的目光，此时，那个不会说话的独臂人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灰土布衣……。那人用车接走了独臂人，说是要带他去北京看病，而他非要拉着她的手一起才肯上车！

三年后他俩一起又回到了那条小河边上的渡口，独臂人又在河上摆渡了，每到最后一缕晚霞隐去时，那个女人都会在河边等着他归来，帮他把船拴好再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