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厌不过年三十
今年五环内禁放,本来也年味渐淡。年三十之于我并没和往日有所不同,或许更疲乏更厌倦。或许不在是小时候,一个红包,一件新衣服都能值得我高兴起来。家里在世的老人越来越少,走的走散的散,即使仍在也疏离的多,像我这种严重社交恐惧症患者一向是凡人不见。可从未曾随心所欲,小时候跟着父母串亲戚走亲友,长大了尽孝道看长辈,结婚了陪公婆,有孩子看孩子。又受父辈影响,必定不能袖手旁观,忙活一通,可以说没看过一个完整的春晚,今年更是一秒都没看,忙活完年夜饭,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全程抱娃。反正春节之于我意义不大,看不看也并没多少遗憾,只不过觉得这恼人的日子越少越好,还我几分清净就好了。
很怀念那些年里我还被宠坏的时候在姥姥家过的年,必是有新衣穿红包拿,关键是那些年里大家还能围坐在一起真诚的抚掌大笑。现金是达到朝天各走一边了,虽然自己的小家庭壮大了,依然觉得在这世上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倚靠不了别人,温暖不了世界。记事时候起,真正意义上的年,就是回姥姥家过年,家里的几个男人总要费劲儿吧啦的把铜锅给升起来,弄的黑炭免不了要给脸上添点色,等铜锅升好了姥姥和妈妈已经把大桌摆满了肉,菜。那些年还不像现在这样物质极大丰富,也还是过年才吃的格外好些,姥姥样样都拿手,也挑不出个不擅长的手艺,又有样子又有内容,反正我没短过嘴儿,最爱吃的也不是什么大菜,就是红烧茄子,还得是那种圆茄子烧的有些焦糊,边沿有些脆,酱油得放得恰到好处,要么都是酱油味儿就夺了茄子本身的味儿,最后撒上一小把香菜,没端上桌就馋的流口水了。还有豆馅、米粉肉、八宝饭、红烧鱼、炸灌肠…。这一口那一口,尝过一遍已经八分半饱,根本吃不进涮肉,那时候真是一大家子,看着热闹吃着舒坦。后来姥姥走了,家里逐渐散了,面和心不合,仿佛姥姥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人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走这家马上就散了。自此以后,对我来说再没什么年可过,我的童年也仿佛就那么戛然而止了。 说起来有些悲凉,不爱哭的我想到这些也总是忍不住酸鼻子。可笔毕竟生活嘛,比戏剧更艰难。后来所谓的过年也就变成我最厌恶的那几天了,都说过年要高高兴兴,这一年才能过的顺利。可见了活鬼,鬼才高兴的起来!自从姥姥不在了,每年就得顺着我爸的意思转战我奶奶家过年,当然了,说是过年基本等于我们一家子过去当苦力。我爸是心甘情愿,愚孝了那么多年,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年节的妻儿过不过的好,一大早就得梳洗得当,连个自然醒的觉都没得睡,我就挂着一张丧脸和上刑场一样的心情跟着我爸去奶奶家拜年(干活)。真的是纯实干,恨不得脱了外套马上就被安排上手上的活,我跟我妈反正别想闲着,我奶奶则正襟危坐,摆着一张糖油饼似的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诡异脸,也不知道想传达一种什么精神,反正我愚钝也领悟不了,就甩开袖子埋头干呗。我爸在家里'位高权重'所有大活都得他出马,什么炸各种吃食,咯喳盒儿、春卷、酥肉、排骨、大菜也一样不落,全得我爸完成,好像我奶奶是身残志坚的人一样,其实全然不是,每顿饭都两碗饭起,吃嘛嘛香,看嘛嘛不顺眼。我爸基本跟和做解秽酒的掌勺大师傅差不了多少,自己一个人能利索地弄完整席的饭菜。毫不夸张的说也真是马上能让人食指大动,可我和我妈都没这福气,这统统都是给我大姑二姑小姑小舅以及我哥我姐我弟以及野孩子准备的,我门一家三口吃什么呢,剩菜剩饭!对,连现包的饺子都得留给别人吃,那哪怕整点速冻饺子呢,我这人要求又不高。并没有,也不让吃新鲜的,用我奶奶的理论说就是剩菜味浓啊,香啊。现在想想当时却怎么没点逼格,愣可喝点西北风,不吃嗟来之烂菜剩饭。为了我爸尽愚孝我和我妈就配合着吃长了毛的剩菜,我爸看着我翻上天的白眼估计也是心有戚戚焉,但碍于有尽愚孝的执念又不能说我奶奶放的屁臭。想想我这么对我爸也是不应该,毕竟他心里也有苦说不出。可当时真是箭在弦上,人在气头上,半句话不想说,眼皮也懒得抬,哪怕每次给我红包我也打不起精神。毕竟熬一宿还要在我奶奶枕边听她震天响的呼噜声,再美的烟花也掩盖不了这糟心的烟火气。
时光老了,我爸也走了,我终于不用去我奶奶家上刑了。随即没过两年舒坦日子,我也是受虐成性,终于结婚找到了婆婆,春节顺理成章转场到了婆婆家。真是应验了那句名言,没有最丧,只有更丧。反正老娘我是把菜洗出花来,把饭蒸出个龙来也是能上差评榜,婆婆那种平常用锅吃饭的人,到吃我忙活完的年夜饭时总是一副吃牛黄解毒的样子,看了也是不忍心。要说这戏也是足足的,毕竟众人也是吃的颇香甜。对自己说不能拿婆婆当凡人看,毕竟三高还能独啃一只烤鸭的人也是不多见的角色。
时光不等人,一年年的春节还在继续着,年味没了,但事没少。对于我来说,过好每一天,其实比一年中在本应该高兴的日子把一群不开心的人凑在一起不开心的过这年节更有意义。
另附:这些天爆火的文《流感中的北京中年》这不就说的我婆婆。好像我住在火焰山似的,祝愿她老人家身体倍儿棒。
最厌不过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