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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响河(91)

2017-09-01  本文已影响44人  金容与
这些声音,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将她拘于世俗的桎梏中,叫她在懊丧与不甘中尝到了自我厌恶的味道。

第六章

11.

按计划,重阳节到五台山,回建州已经十一月初了,响河事先不知要在山西待那么久,一想到手头上的工作,赶紧给李蔓去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对不能亲自参与活动执行感到十分抱歉,再是预祝活动能够圆满成功,并未对这次旅行有过多透露。

李蔓同样表示遗憾,提及这次邀请了香林大酒店参加“鬼混”万圣夜之事时,她声称感恩节活动已提上日程,希望响河处理好私事,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李总,你这话说的我真是惭愧……主持大局绝不敢当,你信得过我们团队就是对我们最好的鼓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事可联系策划部的程静,这次的策划主要还是她在负责……”

李蔓在电话那头笑她什么时候学会来虚的,她干笑了两声,不知要如何作答。好在李蔓并非故意拿她寻开心,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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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响河将手机放回衣袋里,抬头就瞧见吴敏等在殊像寺门外,正朝自己这边张望着,目光灼灼。

“叶老他们都进去了,我怕你找不到就在这里等着”,吴敏见响河走过来,先她一步向前迎了迎,可是笑容却有些局促。

响河心下一笑,你既想与我亲近,干嘛又装出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快走吧,吴阿姨,他们已经在很前面了”,与吴敏不同,响河挽过她的手臂,往人群中抬步,显得落落大方。

吴敏由她挽着,左脚已跨过门槛,右脚却被后面推搡的人给撞在门槛上,吴敏吃痛,往前一倾,眼看就要站不住了,响河转身一把扶住她,两手几乎承着她全部的重量。

等站稳身子,吴敏定神瞧着响河的手腕,又不自主地摩挲着她的衣袖,发现两只手上都空空如也。

她心生犹疑,默默地抬起头,发现响河已盯着她看了好久,她一惊,定定地回望她,两边穿梭的人流把思绪撞得支离破碎,硬是叫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响河展颜一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搀着吴敏继续往里走,心里却有了定论——顾建华送她的那只手镯,果然是吴敏挑的。

午后朝台,先去西台挂月峰。今日天气晴朗,待到台顶,正好可以看到日落西台,晚霞漫天的美景。

朝台专车沿着盘山公路直入云端,响河在心里直呼带劲儿,谁知车开到半路就停了,原来每年九月之后台顶封山,想要朝台只能徒步。

响河换上冲锋衣和登山鞋,准备徒步登顶。叶老年事已高,行走不便,只好随刘管家和吴老板先去狮子窝歇脚等他们。

响河有些过意不去,劝叶老先回栖贤阁休息,叶老含笑垂目,叫她管自己去玩。

响河只好作罢,嘱咐了刘管家几句就出发了。

了心大和尚一行三人始终走在最前面,王总与她落在后面百米处,王律师时而与他们一道,时而赶到前边去,朝台的人就这样分成了两队。

十月末,五台山已进入冬季,天地间一片肃杀萧索之象。行走在广阔无边的高原草甸之上,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也别有一番滋味。

避开旅游旺季,又不及隆冬白雪皑皑,如此惬意而宁静的远足,许久都未有了。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在太多,她虽喜怒不行于色,但内心还是深受折磨,这个时候能够暂时放下一切出来走走,实在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

自法国回来之后,她就再没有出来旅行过。

在甜品店做服务生,去景区当讲解员,卖过文具,整理过仓库,也因爸妈的期许考过公务员,可是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渐渐地,身边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你看,老岳家的女儿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在做服务员,真是浪费了读书的钱哦……”,“我们这里只要大专学历就可以了,如果你要来我们当然欢迎,不过工资么……”,“旅游管理啊,出来以后是做导游吗?小姑娘做导游很累啊,不着家,以后带小孩不方便吧……”

这些声音,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将她拘于世俗的桎梏中,叫她在懊丧与不甘中尝到了自我厌恶的味道。

响河仰面望着太阳,阳光直白,使人盲目。

生命的黑暗面一步步吞噬着曾经那个朝气蓬勃的自己,然后再孕育出一个丰盈的身体,藏着不断萎缩的灵魂,踏上寻找阳光的逆旅。

而迎着阳光前行的人却看不到眼前的路,这叫人如何不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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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寺到了,师父说我们先进去喝口热茶再出发。”随侍小僧折返回来,恭敬地说道。

响河循着声音来处点了点头,双眼被阳光刺痛,陷入一片白茫茫的黑暗中。

“小师父,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我一会就来。”她闭着眼摆摆手,流下两行清泪。

随侍小僧见她流泪,不知所措,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昨晚她与师父说话的情景。女子的威胁声犹在耳边,形容气势,与此刻截然不同。

她看起来这么面善,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恶毒呢?

响河眼前有个虚影,她知道他还没走,只好擦了眼泪解释说,“我眼睛不太好,一遇到强光就容易流泪。”

她微笑着看向他,谁知他却将目光避开。这一避,又让他想起昨晚的事了。

回到客房,师父说还早,要再看两卷《金刚经》,叫他先去洗浴。他拿着换洗衣服正要去,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他又将短褂穿好,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却是此行随团的女客之一,岳响河。

僧众晚上单独会见女客于理不合,可她却毫不忌讳,真叫人犯难。犹豫不决时,师父已走过来,请她进屋坐。

这不像师父平日的作风。

在见到本人前,法雨寺的许多僧众对“岳响河”这个名字都不陌生。因为每年叶董打水陆,延生名单里这个女人的名字和她的家人,与顾总一家总是不分先后。

原来是她啊,当他在机场第一次将名字与人对上号后,心里突然有种故人相逢的感觉。

就连师父也这么说,他说,“响河,在我见到你以前我就认识你了。”

论年岁,师父当她爷爷都足够了,她却出言不逊,让师父按佛门规矩喊她“岳师兄”。

显然,她是有备而来。

七月末,慈济会开展夏日送清凉活动,购买了三千余箱饮料去慰问环卫工人和消防官兵。然而,本该按批发价购入的饮料,实际价格却比按零售价购买还高出近七万。响河嗤笑道,“一听可口可乐卖四块钱,这生意换谁做,做梦不都得笑醒吗?”

普通鲜花店一束捧花不过两三百,去法雨寺指定的地方买却高达六百块,响河又笑道,“了心大和尚,这花儿是开了光,还是像泥菩萨一样,可以长生不老?”

她就这样一件件一桩桩地说下去,从粮油消耗到工程基建,从慈济会到法雨寺,听得小和尚心里直发毛。

他在法雨寺十余年,这些事怎会不知?只不过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岳响河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究竟想要作甚?

姜还是老的辣,了心对她所言到一点也不惊讶。

他抖了抖手臂,将衣袖拎直,双手互插进袖筒里,抱于腹前,一副悠闲样子,浅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也该轮到我说了。你想问我什么,我如果知道就一定告诉你。”

在了心眼里,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打小他就在一众脾气乖戾的老菩萨跟前伺候,察言观色是他的工作,奴颜屈膝是他的职责。

经营寺庙不比经营一家公司简单,世道不善,人心难测,端屎盆子的手如今正紧握着聚宝盆,他怎会不懂未雨绸缪。

而他手中的筹码,就是十七年前顾建华私自借走善款的事。悟法人生中的污点,恰恰成了他辉煌人生的起点。如今,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虽料不定响河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响河见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何外界说起法雨寺的了心大和尚,不说大德高僧,而说他像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了。

这样也好,省去伪装的功夫,响河开门见山,“顾建华为什么要借那笔钱?”

“为了还高利贷。”

“高利贷?难道当时怀真已经沦落到要靠高利贷来维持?”响河顿住,如果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直接去问悟法大和尚借钱即可,何必绕一大圈子。

了心见她面露疑虑,继续道:“当时叶老手头已经没什么钱给顾总,而且他也不允许他打公司的歪主意”,他呷了一口茶,又说,“顾总借善款是为了还高利贷,但这高利贷却不是他借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女人?”

“不错。顾总哪里都好,就是在感情问题上始终是心软了点。”

响河一听不禁腹诽,论心狠哪能跟你比,离了婚再出家,再与前妻里应外合,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佛教三毒贪嗔痴,“贪”排第一,是修行的根本烦恼,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这个女人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后来善款还回来了,他怎么还高利贷,难道就放着那个女人不管?”

“叶老来还,必然是找到了其他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响河看不惯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恨不得撬开他的嘴,让他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你应该比我清楚,叶老不想说的事情,别人永远别想知道。我看你今晚来找我,似乎是与顾总有过节,难道是顾恒叫你来的吗?如果是,你回去与他说,他心里所想,我与叶老都清楚,只要耐得住,他早晚都能得到他想要的。”

“但他没想到半路杀出我这个程咬金。”

“听你的意思,你中意的并不是他?”

“我中意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叶老唯一的寄托。我刚才与你说的依然有效,如果我要让法雨寺声名扫地,我不介意拉怀真下水。而且你觉得到时候法雨寺与怀真集团,谁的损失更大?”说完,响河邪魅一笑。

了心拢在袖子里的手一紧,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明天就要朝台,法师们早点休息。”响河起身,打算离开。

“响河”,了心叫住她,声音不同于刚才那般沉静,“凭良心讲,在我看来,叶老对你很好。此次来五台山,也是为了你。”

岳响河的举动让他迷惑,难道她不想继承怀真?

以他的立场,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响河为何会放着眼前巨大的利益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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