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党远方

离别,相逢的一个月里

2017-12-24  本文已影响19人  修墨68

离散一盅酒

离开班度士时,天气和心情都很晴朗,也许是周天事务缠身的缘故,也许又因为已经习惯了岛上的聚散离合,跟这个小岛道别,我几乎没人任何牵挂。

当日,我起了个大早,先到潜水中心跟“师傅”的部门道别,之后又去了户万餐厅。由于时间太早,各部门的“早鸟”大多数都是之前实习时没有打过照面的,那些想见的人,几乎个个都是资深的“懒虫”,一个也没能见到。自我离开这岛的西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人员调动,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一个水被倒空的茶壶。风景旧曾谙,只是物是人非,这里的风景再美好,自己不参与了,故事就不属我了,于是,也没心情再去其他几个部门道别了,一种立即抽身的渴求越发强烈。

不到约定的时间,我提前去人力资源找吉姆岩。记忆里,吉姆岩像是一只有智慧的老山羊,别看他体材瘦弱,又窄又尖的脸上布满了黑白相间的胡须,一幅深黑色眼镜端端正正地架在鼻梁上,即使镜片厚重,也依然遮不住他眼神中那种机敏。如果把他放在中国古代,应该是一代谋臣。

“嗨!吉姆岩,文件都准备好了吗?”我这样问他,只是为了走个流程而已。自打我实习程序交到他手里,一切步骤基本上都走得顺风顺水。

“嗨!简,当然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的实习文件、月工资以及机票问题的补款。另外,特别感谢你昨天的演讲,非常棒!你让我们管理层的人员感到吃惊,连经理都称赞你的演讲对酒店的贡献,非常感谢你!你这次回中国先休个假,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给我说,我有你的微信,班度士欢迎你回来!”吉姆岩眉开眼笑地说,镜片下,他那双智敏的大眼睛眯成两条长线,那份沉淀,真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山羊村长。

听了他的话,心里也觉得乐滋滋的,这段无偿劳工的实习经历,总算因为管理层对个人的认可,画上了一个相对圆满的句号。

我满意地答复到:“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吉姆岩。我也十分珍惜在这里的这段经历,我学会了很多,同事们爱搞笑,也很乐于助人,跟各个国家的人一起工作,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份经历。我会回来的,不管怎么样,我会回来看班度士的。”

“那太好了,简!我们欢迎你。我现在把实习文件给你,另外一份是用去结算部取你的工资和机票补款。我已经打电话给前台,让门卫12点半左右来取行李,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一切准备就绪!”

“看起来你非常激动啊!”

“嘿嘿!有点小激动,也有些留恋。但是要回家,就该有好心情吧!”

“也是,好的,简,我祝你路途愉快,未来一切顺利!”

“谢谢你!吉姆岩,我祝你工作顺利,生活开心!我先回去,待会儿再过来,一会见!”

“谢谢,一会见……”

告别了吉姆岩,取完钱,本来准备打电话给一粒沙,才发现手机没话费了。唉!这下麻烦大了,我在岛上的账号已经被冻结,交不了话费,没话费如何联系得了她,又如何去葫芦马累找中交二航局的支总寄放行李。

正在着急的时候,在宿舍门前遇见一粒沙,像是看到救星了,我心里一阵激动:太好了,谢天谢地!

“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一粒沙轻声细语地问。

“嗯呢,都准备好了,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发现手机没话费了!”

“没有话费怎么行,你还要在葫芦马累待一段时间呢!走,我们去给你交电话费。”

“行!你帮我交一下,我给你给现金。”

“不用,就交个话费而已。”一粒沙看起来文弱秀美,她骨子里深埋着一种爱憎分明的狭义情怀。前段时间,随着岛上几位华文员工的相继离开,只剩下我跟一粒沙两个中国人,不得不相依为命。也正因为这段日子频繁的往来,我发现,文静的一粒沙,对待爱恋的人从不遮遮掩掩,讨厌的人也绝不是她眼里揉得下的沙子。这和初次见面时的印象大相径庭,刚开始,我还觉得她也许犯有“公主病”,感觉她说话的声音太过斯文,动作和神态总是慢条斯理的,好像国民女神林志林的孪生姊妹,再加上身材高挑,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地大步流星,给人一种御风而行的错觉,似乎眼里只有路没有人,派头像个大姐头。

我们一道缴完费,一粒沙检查完我的行李,再给前台托运司机东伯打完电话。前一个月,我在前台工作,说话最少的就是东伯。他个子不高,肚皮却很圆,又矮又圆的体型极其可爱,只是这人平时沉默寡言,所以在实习期的一个月内,我们几乎不怎么打交道。直到离开前台的前一天,我们在食堂遇见了,我主动停下来跟他打招呼,他才热情起来,跟我说长道短的一番。自那以后,我们便熟悉起来了。

“唉!你要走了?”东伯到的时候,车还没停好,便是一脸质疑地问我。

“对啊!实习结束了。”

“好快!还会回来吗?”

“工作的话,应该不会再来了。”我笑了笑说。

我瞄了一眼东伯,心想着如果不走,说不定能跟小个子的大叔学习开岛上的“小白马”。东伯轮上我的行李,跟我握了握手,便开着“小白马”一溜烟儿的在我眼前消失了,这一见,从此也就不相见了吧!

“一粒沙,一切就绪,还有半个小时,我想去和RIYA的人打个招呼,你可以先去前台等我吗?”我转过头来,望着一粒沙说道。

一粒沙爽朗地点了点头,跟我挥了挥手,也转身走开了。正午的天空大片地留白,除了房檐上的瓦片和树枝上葱葱郁郁的绿叶,头顶只有一派清淡的幽蓝。数着轻快的步伐,我心里盘算着,该以怎样的方式为这短暂的相处画上一个句号。拥抱吗?或者干脆握握手就算了。

结果都不是,我去的时候,雅娜正忙着给一群德国客人解释活动安排,大多人都不见踪影,只有安杰儿还在后面的办公室里。

安杰尔见到探头探脑的我,激动地跑过来,一把把我揽在怀里,惊喜地说道:“简,还以为你不来和我们道别了呢?”

“怎么会呢?我肯定来跟你们道别的。其他人呢?”我开心地睁开安杰尔的臂膀,急切地问道。

安杰尔垂下头来,有气无力地说:“克里斯汀、迪兰还有阿图刚刚都去吃午饭去了,戴安娜出岛休假了,阿卜杜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没有走,就是想等等看,也许你回来跟我们道别。”

安杰尔的话里,有隆冬,也有心门上的一盆炭火,一阵极寒的冷风刺透我的周身,那一刻,安杰尔解冻了冻僵了的情感。可是转念一想,“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种寡淡的人情,不该是我以前期盼的吗?

“谢谢你,安杰尔。如果你以后去中国,联系我吧!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只要我在国内,一定给你做一个好导游,带你去看一般外国游客看不到的中国风情。”我握住安杰尔的手,愉快地说。

“真的吗?谢谢你,简。我计划大三实习的时候去中国,如果我的签证顺利的话,到了中国,我一定告诉你。你说你过几年会去欧洲吧,到了德国,也不要忘记来找我啊!我会想你的。”

安杰尔班度士不久,她也是实习生。岛上的华人一致认为,这个女孩是个长得像个天使一般的洋娃娃,高挑的体态、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里,最吸引人便是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一头柔顺的金发长齐腰间。她刚到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女孩是个瓷娃娃,据说她对含蛋白质的一切事物都有过敏症状,所以班度士厨房里,不得不每天给她准备特别的餐食。也许是她从小特质不均衡的缘故,温柔的面庞里隐隐地藏着一丝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感觉。

事实上,这个“瓷娃娃”般的少女有着一颗自由鲜活的心。我们一起值班时,她爱给我讲她在家乡跳湖的故事,惹得我一心只想去看看德国;阿图说他们一起去半岛游时,这位少女穿着比基尼,直接从天堂岛的栈桥上跳下海里;她也经常用马克笔在大家的矿泉水瓶子上,标记些猫猫狗狗。安杰尔像个体贴的大孩儿,我们部门里,不管谁因为工作原因受训,总能从她哪儿得到抚慰。

时间原因,我没能等到雅娜结束,只和安杰尔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到了码头,一粒沙、撒以还有阿什笑着向我迎来。撒以是交通部的副部长,当地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脑子里时刻运量着让人哭笑不得的玩笑话,所以,我叫他“玩笑大王”。

阿什来自印度南部,我们俩算是“不打不相识”,阿什长得粗壮,嗓门一开,便是一声雷鸣,很是让人心惊。第一次见他是在班度士的图书室里,我在写作,他旁若无人地靠在摇椅上,没完没了地讲电话,最终,我忍无可忍,气愤地收拾了我的东西,恶狠狠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故意粗暴地弄出声音,开门摔框而走。第二次打交道时,中交二航局派船来接岛上游玩的朋友,也邀请我一起跟他们走,我高兴地和经理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跑到人力资源拿了通行证,激动地冲向等待我许久的快艇。谁知道,我在船上还没有坐下,这个可恶的阿什就恶狠狠地吆喝我下船,他警告说二航的船不能随便在岛上拉人,否则他决不会让船离开。无奈之下,我忍住满腔的激愤,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舱门,准备跳回岛上。这人也不识趣,伸出一只手来,准备拉我。

“滚开,不要碰我,王八蛋!”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理智在一刹那决堤。这个阿什也被我粗鲁的反应吓了一跳,好在他见我那般伤心,估计觉得愧疚,也没和我计较。

事后我冷静下来,为自己言行粗鲁深感不安。所以,过了几天,我主动找到他跟他道了歉,但我表明自己仍然为那件事生气。他笑了笑说,自己知道那样做很让我伤心,但是他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自打那件事之后,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简,回去度个假,早点回来!”撒以绷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好哇!简回来,你亲自开着快艇去接她!”一粒沙在一旁打趣。

“嘿嘿!怎么敢劳烦大部长亲自来接呢?您老人家派一条破渔船去马累,小的自己摇到班度士来见驾,好吗?”我嬉皮笑脸地接过话茬。

“嘿!朋友,你真的还会回来吗?”憨厚的阿什把我们玩笑话当真了。

“会回来马尔代夫,但不会回班度士。”我回答说。

“那我加你的脸书吧!以后你去印度玩,我报食宿,提供免费导游。”阿什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真诚。

“那好啊!我还没有去过印度,有机会一定会去的。”说着,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脸书递给阿什。

“快点,快点,船要离港了……”一粒沙跳起来,托起我的背包就往准备离港的船边跑,我们三个也手忙脚乱地跟了上去。

“抱一下吧!”我感激地看着一粒沙,伸出双臂,留恋地说道。

“真是的,弄得好像以后不见了一样。”一粒沙也张开双臂,把身子靠了过来。

撒以不平衡了,急忙说道:“这里,这里,这里也要拥抱!”

我伸出一只手过去,义正辞严地说:“男士握手,女士拥抱。”

说再见,再见也许再也不相见。如果我是海里的一滴水,被风浪带到这个港湾休憩了几个月。现在,季节变了,涨潮了,我被自然而然地卷走了,很快地,新的浪潮涌了上来,我便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站在船尾,我使劲儿地对着那三个逐渐缩小的身影挥手,直到模糊的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班度士露出了全貌,不一会儿,小岛也变成了碧蓝大海里的一粒绿色的珍珠,从前方隐没。

离散一盅酒,我是一酒鬼。

24号斯里兰卡时间,我一个人在科伦坡国际机场着陆;30号兰卡时间,又一个人从科伦坡国际机场起飞回国。一个人,每每看着那张12个人在锡吉里耶山头拍下的合影,总会感慨万千,我们这群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浮萍,在那趟仅一个星期里的兰卡旅程中不期而遇,为彼此的回忆赋诗作词。

24号抵达科伦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于是,我只好在飞机场露宿,等到凌晨5点半,天刚刚亮堂开,我拖着疲倦的身子,晕晕乎乎地拉着小箱子,摇摇晃晃地出了机场。清晨的空气很是舒爽,纵横交错的马路两旁站着密密麻麻的热带林木,葱葱郁郁,晨风拂过,飘飘扬扬。来往的车辆,清晨还不算热闹,偶尔几声鸣笛、几缕印度音律的异国风乐飘出,也能贯彻双耳。身临其境,还以为自己仍旧身在马来西亚。

穿过马路,我有气无力地挥手,招揽了一俩红色的小三轮,告诉司机带我去库鲁内格勒,我要从那里转站去丹布勒。和司机讲好价钱之后,一上车,打开谷歌地图,我就横躺在座椅上睡死过去了。大约过了4个小时,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嘈杂,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库鲁内格勒。这个当地的司机小哥很有人情味,付车费时,我给了一部分小费,他激动地坚持让我在车里等着,他帮我买票去了。拿到票了,我跟司机小哥道别后,径直搭车去往丹布勒,在丹布勒的城市青旅,我认识了那帮天涯旅客。

在丹布勒安顿下来的那天下午,我和美国旅客格雷戈结伴去了丹布勒石窟寺。格雷戈来自美国的加利福利亚州,三十多岁的大叔,十二三岁的玩心,他辞掉了自己的工作,计划在亚洲旅行一年。当日,兰卡下午3点多钟的样子,太阳炙烤着大地,街道上、丛林中、大山上,到处都冒着热气,就连躲在阴凉地儿的野猴子们,都时不时地吐出舌头解暑。作为参观者,按照寺院的规定,我们必须脱鞋,才能在庙里走动。赤脚走在庄严庙宇里的黑土沙石上,脚放上的刹那,真有点像踏在铁板烧上,我强忍着不叫出声来,可一旁的格雷戈才没那么多顾忌,一走一声“嗷”。

“嗷,嗷,嗷……”把道路两边的猴子吓得够呛,眼睛惊恐地一瞪,双腿陡然往后一蹬,慌忙地逃开了。

石窟寺坐落在山脚,远远看去,一个金身大佛端正地坐在山门。我们刚刚进去的时候,转悠了不到二十分钟,脚步就踏遍了那座神话一般的寺庙。没有见到石窟,更别说什么壁画了,我们有些失望,正在我们准备扫兴而归的时候,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从左上角一座山门钻出来。格雷戈瞅了瞅那两个老人家,皱了皱眉头,弓着身子,好奇地迎了上去。

“嘿!这里还有一条路,应该是通往山上的。真酷!”他挥了挥手,兴奋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提着鞋,踮着脚尖,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穿过山门,庙宇的背后真是别有洞天,我们走在从山头挂下来的天梯上,与往来的信徒和旅人擦肩而过。越往山顶,石梯越是险峻,好几处都紧紧贴着崖壁,旁边隔着绳索,放着有告示牌,标注着危险勿近的警示语。大多数游人往来,都会安份地靠着森林那边,小心翼翼地溜下去。只要格雷戈才没把眼前的防护措施当回事,一跃跨过绳索,在崖壁边蹦跶着,兴奋地召唤着我给他拍照。我没有阻止,只因我们都是爱风景的人,对于乐山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奇险的山势更让人心胸开阔的了。

山上有许多商人,有的买石头、有的买木头,他们也真是有心,把各种奇石连子儿成串,当做珠宝石来卖;木头呢,则雕刻成各种图案,像是佛像、大象、当地民俗舞蹈之类的,内设机关,开开合合好几层,初来匝道的旅客,无不称赞他们巧夺天工的设计造诣。无奸不商,这些个小摊贩也是叫着天价,准备从远方来的客人身上捞点儿油水。不过,我们可是老油条,对景区的买卖稍微有些常识。我看中了一条紫石做的项链,有些心动,于是,在山腰上和卖家磨了会儿嘴皮子,本没有要买下来的意思,可是那石头商人一路尾随而来,无奈之下,我开了一个自己认为他不可能接受的价钱,希望他知难而退。不曾想,这小贩竟一口答应下来了。最终,一条开口价100美金的紫石项链,我用5美金买了过来,成交之后,我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还是给多了。

我和格雷戈到达山顶时,已经精疲力竭了,再加上烈日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心里变得毛躁起来,如果没有看到石窟洞前的售票口,真想早早离开回旅舍。后来我们才知道,进了石窟的售票处也入不了门,因为门票要在山下买。我与格雷戈软硬兼施,希望工作人员可以在山上给我们卖一张门票,然而一切的功夫,都改变不了他们保守固执的作风。进门的盼头落空了,我心头最后一口气儿也泄去了,我坐在山门的一角,靠在墙头的阴凉处,默默地吹着西面佛来的凉风。我倒是蛮佩服格雷戈,精神依然抖擞,到处找人说话,打探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

“嘿!简,醒醒。”格雷戈轻轻地把我拍醒,一脸忧虑地看着我说:“嘿!我的朋友,你还好吗?睡醒了吗?”

“额,不好意思啊,昨晚没好好休息,太累了!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唤醒意志。

“我打听了一下,我们可以从这石窟的西面下山,山下有个猴子园,从哪里我们可以打车回到旅舍。你看行吗?”

“好哇!正好西面比较凉快。那我们走吧!”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就和格雷戈一道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猴子园,果然名不虚传,猴子不但多,还不怕人,一个比一个精。我们到了山下,一人点了一赔芒果汁,便在老板的做陪下聊起了天儿。这个老板是做旅行社的,为人似乎比周围那些猴子更精明,都差点儿聪明“绝顶”了。短短几分钟的聊天中,十句有九言,都在劝服我跟他合伙做生意。也难怪,现在国人分批输送到世界各国,很多土豪都挥金如土,兰卡离中国又近,对于旅游行业的人来说,真是一块肥肉。只是这肉煮在锅里,惹得这些看客们垂涎欲滴,却又不知道怎么往嘴里捞。可惜的是,我太困了,听着听着又在一旁打起了瞌睡,还好格雷戈跟老板谈的欢,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旅游市场的肥肉,似乎也并不需要谁插嘴。

“嘈!混蛋,站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声粗鲁的咆哮声吓醒,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睁开眼睛一看,愤怒的老板,正撩着大长腿,张牙舞爪地追逐着一只猴子。我揉了揉眼睛,那只见猴子正抱着一只留有芒果汁残渣的玻璃杯,撅着屁股,夹着尾巴,死命地奔跑。肇事猴跑到猴子堆里,刹那间,三只、六只、十只、二十只、三十只……一群猴子开始扑腾起来,浩浩荡荡地往林木葱葱处逃窜。老板见状,急忙地刹住了车,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蹭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我们走来。

我和格雷戈早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了,见他转过身来,我们连忙捂住嘴,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猴子抱走的就是我的杯子,心想:嘿!这猴子,胆儿也太肥了吧!嗯,前途不可限量。

“怎么不追了?”格雷戈问道。

“不能再追了,要不然它跑到树上去,杯子就彻底完了。这会儿让它舔吧,舔干净了,它就不要了。”老板解释道。

“这里怎么这么多猴子?而且好像根本不怕人。”我问。

老板走到我们跟前,扯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就像瘫在靠椅上了,他顿了顿说道:“还不是因为这片区域搞开发,山上的林木都被砍伐了,猴子们也是可怜,没有地方去,全都集中在这片区域。之前,我也偶尔给些东西让他们吃,谁知道,这些猴子品行不良,常常到店里偷东西吃。越跟它们相处,越是恼怒。”

“你们不给他们东西吃,它们会不会饿死?”格雷戈担忧地问道。

“饿死倒不至于,这些猴子也很聪明,知道给自己找吃的。不过你们要注意,在斯里兰卡,不要轻易地尝试喂猴子,那很危险,有可能被猴子抓,更有甚者被抱着咬。”老板一脸严肃地警告着我们。

我扭过头,看见那只“肇事者”正抱着玻璃杯,面对着我们,每抬头看我们一次便低头下去,把爪子伸进杯子里,沾点芒果的残汁到掌上,送到嘴里。它左右都围着很多猴子,仔细瞧瞧,后面也有猴子,树上也是猴子。我安静地呆着,看了好一会儿猴子,心头开始发慌。人们为了发展抢了猴子的栖息地,猴子为了生存占了人的地盘,人痛恨猴子的不懂事,那猴子是不是也该找人报复呢?

“格雷戈,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好累,想回去休息一下。”看着那群茫然的猴子,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便想着要离开。

“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走!现在就可以打车。”格雷戈回答说。

“别担心,我给你打车!”老板拍拍胸脯,说着便掏出电话叫来了一辆三轮车蹦蹦。

我和格雷戈付完账,相继跳上了蹦蹦,临行前老板也没忘记递上一张卡片给我,上面是他的联系方式,交代我说:如果想来兰卡做生意,一定要联系他。我应付地收下了卡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示意格雷戈可以叫司机走了。

透过三轮车的门,我再一次瞅见那只抢杯子的猴子,不过,它已经遗弃了那只杯子,翘着长尾巴往树上爬去。老板走向杯子,弯下腰,正准备拾回。

何处不相逢

回到丹布勒青旅,休息了四个多钟头,精力又恢复了。傍晚,我和四个从伦敦来的小驴友,正坐在院子里的沙发桌上聊天。他们四个是高中死党,眼看着要步入大学了,所以四人一行,制定了三个月环东南亚旅行的计划。其中三个男孩,十六七岁的年华,脸上带着锐气,脸部轮廓分明立体,十分英俊帅气。另外一个华裔的女孩,年岁与同伴们不相上下,她的脸,相对亚裔的女孩来讲,已经是非常立体了。不过,与之同伴比较,相对柔和。女孩鼻子下面挂有一个精小的银环,没有独立特行的叛逆感,反让人觉得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时尚。在聊天的过程中,女孩讲说她的父母是香港到英国的移民,自己出身在英国。尽管自己祖籍是中国人,但她不会说汉语,除了英语外,她还可以讲广东话。

在马来西亚的时候,我也遇到过一些高中毕业生,或高中毕业或中途休学,自己拟定一个远走的计划、安排行程,背着背包就开始在异国他乡游走。我很喜欢这个群体,如果生命再来一次的话,我也要在他们这个年纪抛开书本,用手去触摸世界,用身体去感知未来,尝试着去了解别人和自己。如今,虽然我身在路途中,但想要他们那样的开始,显然是痴人说梦。不过,我想过而立之年后,自己会鼓起勇气,大胆地放后人去探索。

我和这四个小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长,第二天,爬过锡吉里耶的山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好在斯里兰卡是个小国,小到我们在分别后,还能分别在康提和艾拉的火车站见面寒暄。

在和华裔女孩聊天的时候,院子一旁的铁门“咯吱咯吱”地叫了起来,我们几个一起扭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不羁的光头男子,背着硕大的背包,背包两排整齐吊着四双旧鞋,上身穿着黑T恤,下面却裹着当地传统的男裙装,傍晚天色很模糊,不过,他身上因路途奔波而散发的热腾腾的汗气,仍旧清晰可见。他一走上前来,背包往沙发椅旁边一靠,便大方地伸出手来跟每个人说“嗨”。

这个人叫阿齐兹(Aziz),来自黎巴嫩。他已经环斯里兰卡旅行近三个月了,除了锡吉里耶和康提,岛国的各个角落都撒过他的汗迹。阿齐兹这个人话多,而且说话时有声有色,十分生动,三言两语下来,我们几个人都沉浸在他高潮迭起的故事里了。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我了解到,这个阿拉伯长相的男子,母语是阿拉伯语,尽管他的英语带点儿嚼舌的口音,但西班牙语和法语都说的极溜。因为语言的便利,在当晚,他就和最后与我们汇合的葡萄牙女子伊内斯(Ines)、西班牙女孩茱莉亚(Julia),还有巴西女子特蕾莎(Theresa)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伊内斯、茱莉亚和特蕾莎本是格雷戈在北部认识的驴友,三个女子有点像孪生姊妹,瓜子脸、中等丰满的体态,一笑一片晴天。尤其是伊内斯最是有趣,尽管快三十岁了,可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有时候,她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似乎任何新事物,都能让她机里哇啦的鬼叫一番。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部分人一起组团,伊内斯和阿齐兹简直就是一对活宝,跟他们在一起,绝对没有机会打瞌睡。

来自印度的阿什(Ash)和荷兰的马丁(Martin)是格雷戈从房子里面带出来的,他们的出场有些滑稽,格雷戈走在中间,旁边好像靠着两个巨人。那时候,格雷戈正在大张旗鼓的“凑人数”,因为他想组个团去锡吉里耶,这样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在等伊内斯那支女队时,格雷戈把他们带了过来,阿什是网络工程设计师,但对摄影极其痴迷,他的摄影、录像水平也很高,之后同行的日子里,我们许多精彩的照片都出自他手。马丁也是做网络的,不过他显然更热爱旅行。

大队伍里,个个都是有备而来,出行都背着背包。唯有我比较另类,拖个大箱子,根本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完全是因为从马尔代夫回国时,飞机要在吉隆坡着陆,才临时决定要过来。只是运气好,遇到这一群玩家,才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行程丰富又完满,

最难忘的是在康提的夜晚,一个搞笑的三轮司机,用他的蹦蹦装着我、阿什、伊内斯和阿齐兹,以及在康提青旅遇见,来自德国的玛利亚。我们在夜半的康提大街上胡跑乱闯,四处找商店买啤酒。那一晚,我真的好开心,每个人都很愉快,车里放着音乐,蹦蹦好像在舞蹈,车里的人似乎在参加青春的派对。最后,司机拖着大家爬上蜿蜒盘旋的山上,一路上披荆斩棘,惹得鸡飞狗跳。路过山腰上几户稀疏的人家,我们停在山顶,俯视午夜里的康提,古城的灯光星星熠熠,寂静的老城湖泊也倒影出波光粼粼。我们在无人的山头高呼,举杯为相逢喝彩。后来,也是我们这几个人一起,结伴去了国家野生动物园保护基地,完满了我看大象的心愿。

遗憾的是,阿齐兹不得不在离开康提的那天跟大家道别,因为他要去赶当天晚上的飞机回黎巴嫩。不可思议的是,他当天还是跟着我们一起乘火车到努沃勒埃利耶,又从那儿搭车回去康提,再乘车到机场,为此,他险些错过了飞机。马丁和他一起下车,因为他要去游览努沃勒埃利耶的茶园。

格雷戈、阿什、伊内斯和我一行,径直搭火车去到艾拉。伊内斯失去了阿齐兹这样趣味相投的好玩伴,似乎和我们一行并不快活,于是便告别我们,去和其他两个姐妹汇合。格雷戈比较倒霉,在艾拉,居然生起病来,背上长了一个大脓包,不得不躺在旅舍里。最后只剩下阿什和我,结伴爬完了亚当平原。多亏了阿什,一路上背着自己的背包,还得扛着我的行李箱,这样我才能在兰卡中部的山区里,上山下下地穿梭。

盯着那张在锡吉里耶拍摄的合照,在兰卡一星期的过往,历历在目。短暂的萍聚,却留下了终生的回忆。

分别以后,我从What’s up的群里得知,阿齐兹去葡萄牙找伊内斯玩去了;格雷戈病愈后,花了四个月在菲律宾和日本旅行;阿什则在印度继续挖掘稀奇事物,经常发些古怪但有趣的照片……

斯里兰卡

2017年8月23日至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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