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成长】行道树上的蝉（3）填志愿
苏潋还在床上就被张晴的电话吵醒。
“干嘛啊？”苏潋缩在被子里，睡眼惺忪，还为张晴的morning call 感到无奈。
“都九点了，你还没起来啊？”
“我昨天晚上睡得晚。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苏潋把被子掀起来像鸵鸟一样钻进去，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确也是一直鸵鸟。遇到任何事都只会把头埋进沙子里，妄图通过这样的方法来麻痹自己。
“我在你们家门口，你出来开下门。”
“哦，马上。”
苏潋的睡意全没了。半夜两点多入睡，早上九点起床，算起来也睡了整整七个小时。她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去给张晴开门。
苏潋只有一个堂姐、一个表妹和一个堂妹。堂姐大她3岁，表妹和堂妹分别小她1岁半和3岁。说起来，家里最了解填志愿的人就是堂姐，最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人也是堂姐。苏潋从心底感谢张晴，不管是带她去会展，还是到她家来指导她填志愿。
当苏潋大二时别人来找她咨询填志愿的时候，她总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她不会参与毫无相关的人的任何未来任何规划；她不会去给别人建议，她承担不起建议失误的责任。苏潋眼中相关的人只有她自己和父母，她只会管这三个人的事。说不清到底是自己自私还是张晴不自私。
“你想好自己要读什么专业了没？二本学校的话，专业更重要一些。”张晴径直走到苏潋的房间坐下，顺手拿起招生考试报翻看。
“汉语言文学吧。”苏潋跟在张晴身后，也进了房间。
“为什么？你很喜欢？”
“我喜欢看网络小说啊。”苏潋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涯，“的确很喜欢看书。”苏潋在心中嘟囔。她高三一年把教室图书角所有的书都看完了，200多本书。甚至连什么《平凡的世界》那种长篇幅的书，她都能用一周的晚自习看完。可想而知她的高三生活是有多么无聊。
“那就先看看汉语言有哪些学校适合你的分数，然后再用你们买的卡测风险。”
“我昨天晚上都看了好几个，你翻到那些画红圈的就是比较合适的学校。”苏潋用手指到书上有红色圈圈的位置。
“哦。其实你还可以填小语种，金融之类的啊。那个一带一路就需要小语种的。”张晴好像不是很满意苏潋提出的汉语言专业。其实说到底，文学方面的东西功利用处很少。中文专业出来的薪资也不是很诱人，甚至徐蒙知道苏潋学中文的时候还调侃她学的专业是全校唯一的精神贵族。
“我想读我喜欢的。昨天我还专门百度了一下，学中文出来能当语文老师，公务员，编辑……”苏潋拿出手机百度到汉语言文学，“你看，就业范围还是很广的。”
“你喜欢就好了。”张晴一边翻着书一边看。
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你很需要它的时候，它过得很快，就像沙子从指间溜走一样，永远把握不住；当你不需要它了，它总是踌躇，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我们点个外卖？”苏潋征求张晴的同意，她知道张晴一直嫌这东西不干净，很多时候宁愿自己做饭。
“点吧。”
“吃什么？”
“随便，只要有饭就可以了。”
苏潋点了黄焖鸡，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吃过外卖，她们又开始选学校。只用了不到一天，苏潋的六个学校都已经选好了。基本都是师范类的院校，选的专业也是一听名字就知道不赚钱的专业。基本都是汉语言文学，小学教育，历史，应用心理这几个专业。
张晴的任务完成了，她要早点回家，第二天准备去考驾照的科目二。苏潋送张晴走到小区门口，看她扫了一辆小黄车就转身回家了。
回到家后，苏潋把她选好的学校和专业写在一张纸上，再登录招生网逐一输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苏潋在填志愿的时候玩了一个小心机，她所有专业都没有填调配。这就意味着她掉档的几率非常大，她心里复读的火苗还在燃烧。
苏潋打电话给潘雯雯，这两天发生太多事了，她们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联系了。
“喂。雯雯，你报的哪儿呢？”
“我还在看学校呢。这个分太难选学校了。你报的哪儿啊？”
“我还没报呢，你知道的。”苏潋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卑鄙，她不愿意告诉潘雯雯自己报考的学校，她怕她们形成竞争。况且苏潋根本就不知道潘雯雯到底多少分，她不愿意说，她当然也不会去问。如果潘雯雯的分数比苏潋高，那么在竞争中，最有可能输掉的人就是苏潋自己。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潘雯雯是否也是同样的想法。人总不见得任何时候都是弗洛伊德所说的超我和自我，本我也有其存在的空间，这是没有争议的问题。
“那你好好选学校吧，我就先挂了。”苏潋适时结束这段对话。
“好。拜拜。”
苏潋可以对父母、对朋友、对所有人撒些无关紧要的谎，但她对自己绝对是诚实的。她开始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很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但时间是。不管你是百万富翁还是孑然一身，每个人每一天只有24个小时。苏潋知道自己应该把握时间，为未来做准备。
她明白自己要复读，开始把高三的书拿出来看。首先是地理，苏潋高考地理只考了57分，这导致她的文综才考了213分。补差永远比培优的效果更明显，她57分的地理绝对应该比83的政治提升空间大。
苏潋翻开自己最搞不懂的计算地球上AB两点的距离，什么余弦乘以111千米真的很难计算；接着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地形地势，高原峡谷的名称；然后到了洋流，寒流暖流看起来就像弯弯曲曲的蚯蚓。
苏潋打开地图册，那上面的洋流画得更清楚一些。当她翻到洋流图案时，在页面的最顶端有一句话：你就像北大西洋暖流，温暖了我终年不冻的摩尔曼斯克港。
那句话是地理课上老师为了让他们记住这个不冻港说的，听起来很有罗曼蒂克的感觉。苏潋想到徐蒙，鬼使神差地把这句话写在书上。如果自己要给徐蒙写情书的话，一定会有这句话。当时刘向杰还嘲笑苏潋，说苏潋就算把这句话背下来了也不敢告诉徐蒙。事实证明他说对了。
这句话就一直躺在地图册的77页，连苏潋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有些事真的不会被轻易记起，但一想起就一定会泪流满面。比如那句话，又比如徐蒙。
如果说高考失败是一个正当的哭泣理由，那一想到徐蒙就会哭泣，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她好羡慕肖媛和陈建宇，从高一开始打打闹闹，到高三终于修成正果。每次苏潋、肖媛、刘向杰还有陈建宇一起吃饭的时候，陈建宇总是以肖媛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她和刘向杰每次都会成为两颗闪闪的电灯泡，满嘴塞满狗粮。
刘向杰受不了肖媛和陈建宇，拉着苏潋一起喝他们分开吃饭。陈建宇是边老穷地区的学生，回户籍地参加高考能加25分。三个人的再次合体就在陈建宇离开的那一天。
陈建宇的离开，并没有在班里掀起什么狂风大浪，但肖媛的心里波涛汹涌。他离开的天，肖媛逃了午自习去送他，他们开始长达一个月的异地恋。肖媛说：距离不是问题，真爱不怕距离。
多好啊，那才该是青春！
那徐蒙对苏潋来说算是什么？他们之间什么故事都没有。她对他的暗恋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场独角戏。一个人开始，一个人谢幕。
青春理应不该这样。那青春该是什么样？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勇敢告白，追寻真爱？
苏潋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以至于她没有想到后来的自己会在日记本里写下这么一段话：每个人不是一到十几岁就代表青春来了。而是在某一个特定的节点，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到来。15岁的那天中午，我自己的青春就来了，和他一起来了。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大同小异，不过是学习、考试、喜欢隔壁班的男孩。但那些相似里面总是存在着很细微的差别。比如同一个班的学生有成绩好的，也有成绩差的；遇到喜欢的男孩有选择告白的，也有选择暗恋的……如此而已，只不过是不同的方式。没有人有资格说后者没有青春。
苏潋合上地理书，放假半个月她都没有摸过书。这样集中精力看书对她来说也的确是一种折磨，更何况她看得还是讨厌的教科书！
傍晚6点过，苏潋爸爸和妈妈终于回来了。苏潋告诉他们张晴来过，而且自己已经把志愿填好了。
“太好了，你决定填志愿，你爸比谁都高兴。”苏潋妈妈坐在沙发上，“这次你要好好感谢一下你姐。本来填志愿的事我和你爸就不太懂，基本上都是人家给你说的。”
“知道了。”
苏潋爸爸什么也没说，转身去厨房做饭。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填志愿把你爸急成什么样了。我昨天晚上感觉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怎么睡。”
“哦。反正我现在也填了，这不也就没什么事了。”苏潋摊手。
“你填的都是些什么学校啊？”
“我记不清楚了，待会儿吃完饭用电脑看看嘛。”
吃完饭，全家再次围在电脑前，苏潋登录招生考试网查看自己的志愿。六个学校都填满了，六个专业也没剩几个空。不过，苏潋爸爸看到这些专业发出了和张晴差不多的质疑。“你怎么都填的这些专业啊？”
“不填这个我填哪个？我喜欢填什么就填什么。”苏潋的语气透出一种不耐烦。
“这些专业挺好的。苏潋喜欢就对了。”苏潋妈妈很擅长唱红脸。
不过，除了苏潋和张晴谁都不知道不填专业调配的结果。张晴不知道苏潋没勾专业调配几个字；苏爸苏妈知道女儿没勾这几个字，但不知道不选专业调配的后果是什么。
只不过苏潋不怕，她注定是要复读的。从心底来说，她填的这几个学校连自己都看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