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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胜散文欣赏|永远唱在心中的歌

2017-12-09  本文已影响33人  傅长胜公考老师

25年过去了,我依然忘不了音乐老师孙凤臣。他的身影已渐模糊,我已经回忆不起他的模样,但是他常常走进我的思潮念海,常常象浮雕一样定格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想起了很多,回味了很多。

那是我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孙老师任我们的音乐课。大概在这之前听惯了女老师的柔和语调的缘故吧,第一眼看见孙老师那宽肩阔背、粗犷浑黑的气度,第一次听到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心里就犯嘀咕,咋看他都不象个搞音乐的。几堂课之后,孙老师用浑厚的歌声,和善的态度,良好的教学完全征服了我和同学们,使我们喜欢上了他。

在加入校文娱队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副好嗓子。当他从众多的学生中发现了我,非常欢喜。那是我第一次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唱歌,心情激动,并有些怯意。是孙老师给我送来鼓励和殷切的目光,当孙老师拉起手风琴,轻快的歌曲在教室旦回荡的时候,我走进了迷人的音乐乐园,浑身的细胞活跃起来。我放开喉咙,放声高唱,歌声引来很多同学观看。那时十岁的我,尚不知一首歌意味着什么,只是开心地唱高声地歌。从那以后,我与音乐结下了缘,并且喜爱上了音乐。

校文娱队是孙老师一手培养起来的,经常代表学校参加镇上的大型庆祝和演出活动,深受人们的欢迎,名气很响。记得我入队那阵子,正赶上学校准备国庆演出。每天放学后,孙老师带领同学们排练节目,常常很晚才回家。现在我做干部工作,经常给一些被考核的同志作出有事业心、责任感强、一心扑在工作上等评价,深懂其中的含义,如果把这类优秀的评语送给我的老师,是再恰当不过了。孙老师把全部精力和心血都花在学生身上。

我有幸在孙老师的培养下学习过唱歌,并有幸参加了在我记忆中最为隆重和壮观的“国庆”演出。那次“国庆”演出,我们最后一个节目是演唱“十送红军”,我担任领唱。在孙老师的指挥下,那上千人的礼堂里,只有我们的歌声在迥荡。那阵势,那场面,那掌声,那心情,那效果,真是令人难以忘怀……“十送红军”的歌词我记不全了,但是歌曲的旋律始终在我心底珍藏,什么时候都能哼唱出来。就在那一次,我的嗓子唱哑了。我记得那是我有生以来喝胖大海水最多的一次。当我哑着嗓子上学,孙老师见了我,摸了摸我的头说:“以后要注意保护嗓子,明年要送你去考艺校。”我哑了的嗓子讲不出话来,心里却是感激孙老师。因为在我上一年级,已经有一名男同学在孙老师的培育下考取了长春艺校。对于一所村镇小学的学生,能考上艺术学校,那等于跳了龙门。当时我的心里甜滋滋的,盼着明年早点到。

好景不长,转年一过,“文革”便开始了。学校里第一个被打倒的就是我的音乐老师,罪名是“右派”。打倒之后,我才听说孙老师原在艺术学院读书时,因为说了几句真话,被内定为“右派”,所以被分配到我们镇小学以观后效。

文革伊始,他这个准右派就被必不可免地“转正”了。诸多罪状应运而生,其中一条就是培养资本主义黑苗子。文娱队解散了,他不再上音乐课,整天低个头抱着扫帚扫地。有一次,他在扫院子,我见他身边没人,便跑到他跟前,低声叫了一声“孙老师”。他抬起头,满目凄楚地说:“孩子,到什么时候都要努力学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靠你自己闯了!”说完,挥起扫帚又扫了起来。我望着他佝偻的身子,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我知道,考艺校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我却深深地爱着孙老师。在那一刻,我似乎懂得了很多,长大了很多。

升入中学,虽然我仍被校文娱宣传队吸收为队员,也学演过轰动一时的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但是我对音乐老师没有多少感情。我想念孙老师,常常惦记他。可是以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一直追悔未及。

高一那年,我们班分到郭家店十队“夏锄”劳动。“夏锄”乃当时中学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必修课。我们五十几名男女同学,扛着锄头,背着简单的行李,有说有笑地步行到生产队。一到生产队,先是由生产队长把学生三一帮五一伙地分到住房宽敞的人家住下。我有几个文友,事先约好要住在一块,传看几本“禁书”。

当我们几个抢着拥进一户人家时,一位中年妇女热情地把我们让进屋。一进屋,我马上感到屋内的摆设与一般农家不同。只见山墙上一溜挂着七八个夹满相片的玻璃相框,一张农家所没有的写字台上叠放着几本书,大躺柜上叠放着整整齐齐的被褥,在墙角处挂 着一只手风琴和一把二胡。屋子里清洁干净,东西摆放井井有条,给人的感觉主人不是农民,是个有学问的人。

几个同学扔下行李跑了出去。我被相片吸引住了――孙老师的相片赫然摆在正中。“这是谁的家?”我问。

女主人走到我身旁说:“你认不出来我啦?”

我仔细打量她。她长得白白净净,大而美丽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慈爱,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仍显得很年轻,并有教养。

她说:“你那时还在幼儿园,当然记不得张老师啦。”

噢,她原来是我的幼儿老师!我一下子想起来啦。我一阵子高兴,想不到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巧遇我的幼儿老师。

“这就是你。”她指着相框里一幅合影照中的一个小毛头说。

我好是好奇。家里只有我的周岁照,幼年时的照片却没有。我仔细看了又看那个毛头小子,很是喜欢。那就我呀,幼儿时的样子。

她说:“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你的眉里有颗小痣,我记得很清楚。再说,这些年,孙老师常常念叨你,说你上了哪一年级,谁是你的班主任,你在校学习怎么样,以及这次‘夏锄’,你们班要到我们生产队的情况,他都了解。”

“那你们是……..”我说了半截话,马上明白了,我可敬的孙老师和张老师是一家人。

我高兴地连忙问:“孙老师干什么去啦?”

“他在草甸子上放牛呢。”

“呀!”我惊叫了一声。孙老师这是在接受改造呀!我一阵心痛。一位在音乐上很有造诣的音乐老师,被弄成这个样子,真是不公平呀!

正当我和张老师相对无言的时候,我的几个同学呼啦啦跑了进来,抓起行李,对我说:“队长又给我们找了一家,那是贫农,让我们住过去。”

当我被同学拉着要走的时候,我见张老师身子一趔趄,眼角一片湿润。她拉着我的手说:“让他们去吧,你别走啦。”

几个同学连声说:“不行不行,我们事先约好的,要走一块走,谁也不能单独行动。”

我不知所措地被同学簇拥到门外。

张老师跟了出来,泪珠溢出眼窝。她向我无力地挥挥手,作为告别。

我走了,被同学簇拥着走了。

这一走,便铸成了我的遗憾。

我感到对不起老师,老师从内心里喜爱学生,而我和我的同学竟粗心地不去体味老师的苦心,辜负了老师的心意。多年来,孙老师被“右派”的帽子压得抬不起头来。在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啊!而我是孙老师特别喜爱的学生,如果他知道我入家门而又离去,那他多伤心呀!我真害怕他知道我去过他家,怕他联想到划清政治界限一类的事上。其实我根本没这个意思,我是个学生,对政治不感兴趣,只是不太懂事,太不通情,禁不住同学相约一乐的诱惑,留下了深深的歉疚。我曾祈祷:张老师可别向孙老师说起这件事,这样我的心里会好些的。

参军后,离别家乡和亲人,我才对离情依依有了感受,逐渐懂得什么叫情,什么叫爱。因此,我每次回家探亲,总要打听孙老师一家的情况。值得我高兴和欣慰的是,粉碎“四人帮”后,县文教局给孙老师平了反,他和受他牵连的张老师又回到教师队伍。

孙老师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音乐教师,他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可是对于我却是重要的。虽然因为政治动乱使我失去进入艺术殿堂的机会,未成为歌星什么的,但是我不遗憾。因为我从孙老师身上学到了做人的道理:为他造福,是最为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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