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虎爷
你若认为我是在讲一个励志的故事,那你错了。
无他,在这个不懂得反思的世道,有些事不该被隐藏,应当被发掘,被铭记。
给那些所谓的幸福人,当头一棒。
命运善嫉,总吝啬赋予世人恒久的平静。
总猝不及防地把人一下子塞进过山车,任你怎么恐惧挣扎也不肯轻易停下来。
非要把圆满的颠簸成支离破碎的,再命你耗尽半生去拼补。
噩耗骤降时,夏天刚过去不久,秋天抓住其尾巴,缓缓而至。
那时我们三个在广州做着支付宝口碑,每天早早起床,打电话到不同的娱乐门店,尝试将口碑推广到其店面,成功后预约时间,过去与老板商讨上线,日复一日,早出晚归,脚步不停地在广州这片拥挤的土地上奔跑着。
某一日,依旧是很晚回来,身心疲惫的。虎爷在我们所租房子的阳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消沉,心情低落。
后来得知,他老爸住院了,具体是什么原因,那时我们还不清楚,但是感觉情况不容乐观。
虎爷平时看似嘻嘻哈哈,嬉皮笑脸的,其实是有什么事,都会藏在心里,不愿与人分享。小小的身躯从小就承受着厚重的家庭,常人无法理解其中的苦楚与辛酸。
现在仍记得,第二天,我们几个就辞职了。那时《战狼2》刚上映几天,在看完电影的第二天,也就是我21岁生日的那天,虎爷回去了,那时送他去广州火车站坐车。天气昏暗,人流流动,在告示着世间的不公平与无情。
2017年8月10号22点10分,那天我和老色坐着从广州回湛江的火车赶回去湛江看望虎爷,怕他一个人承受不住,突然的噩耗,他那小小的身躯,还要一个人承受着。
那晚,我和老色没有带多少衣服。列车趁着夜色行驶着,车里的空调顺着行驶的方向吹在我们这些急忙离开的人的身上,也让我们时刻清醒着,做好接下来面对一切的准备。
一大早,被即将达到的声音吵醒,我们到站了。虎爷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急急忙忙地出来迎接我们。一幅强忍着欢笑远远与我们打招呼,我们知道,情况肯定不容乐观。只是我们都不敢主动去问,在这个时候,生怕说错话,虽然你肯定也是无意的。
你平时住在哪里,不会是住在医院里吧。我试图转移虎爷的注意力,不想把气氛搞得很尴尬。
虎爷:是呀,最近医院的病床都满了,我就拿个凳子睡在我老爸身旁,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最终的结果:食管癌,晚期。
癌症的阶段一般都分三种:早期、中期还有晚期。
虎爷老爸被确诊的那种,正好是最让人接受不了,也最不想面对的情况。
原来的人们是谈虎色变,如今是谈癌色变。
食管癌的发生与亚硝胺慢性刺激、炎症与创伤,遗传因素以及饮水、粮食和蔬菜中的微量元素含量有关。
拿什么治?
虎爷的老爸在08年的时候,出过车祸,脚行走不方便,家里的唯一支柱从此倒下了,家庭的经济来源基本来自于虎爷的老妈身上。
每一个学期的报名费,听虎爷曾说过,均是由其亲戚提供,连平时的生活费同样也是。
那时发出的轻松筹,为时两天,筹集将近三万的医疗费,在医院的高速吐钱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那时的情况已经不容客观,医生不敢拖,同样也拖不起,再晚可就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呢。
办住院手续,检查身体的血液等情况,调理好身体,确定好可以身体处于一个较为良好的状态方可动手术。
几天下来,虎爷的老爸相比之前,瘦了好多。在我们的面前,还是那么的开朗,有时还叫虎爷带我们出去玩,还是不是怼虎爷一下。
那时,面临着两种情况。第一,动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第二,选择吃药,可以维持三年的寿命。
虎爷他们选择了第一种方案,手术开刀,需要血液。虽说医院有预存的血液库,可是必须要用同等的血液来换。
众所周知男生的体重必须达到52公斤方可献血。那时,我们有五个人,虎爷和三哥是不可能够52公斤的,老色当时感冒了,也被排除在外。就剩我和肥梁两个人,600ml的血。去医院测量体重的时候,上天总是特别喜欢拿我们来开玩笑。我不够52公斤,只有51.75公斤,护士姐姐死活不愿意让我献血。心急如焚,叫远在茂名的洋葱过来也是来不及了。被迫的我,那个中午拼了命去吃饭,两个盛满白饭的碗,两个盛满汤的碗,就这样无情的灌进肚子里,救命要紧,哪怕这时撑死饱死,也是值得的。
再去称量的时候,护士姐姐说,你刚才不是来过了吗,你体重明显不够的。她呦不过我们,只好妥协。这次,我52.63公斤。生生长了将近一公斤,就这样。我和肥梁一人300ML。
虎爷怕我身体承受不住,我也知道我可能会勉强了,可是这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在场的只有我和肥梁能献血,更不可能让肥梁自己一个人献600ml,这样还不如一人一半好了。
我对虎爷说:放心吧,你鸡哥什么不多,就鸡血多。我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那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日身穿绿橙双间的短裤,价值9.9的白色上衣,抽血的姐姐坐在我和肥梁的中间,老色受不了空调的温度,一个人站在湛江中心血站的献血厅外面,虎爷拿着医院送的伊利牛奶喂给肥梁喝,而三哥同样如此。同样的血管插进我和肥梁的经脉,速率却今时不同往日,肥梁的早已灌满了蓄血瓶,而我的缓缓得如同蚂蚁一般,中途甚至还停留了一下,我知道这明显是血供应不足。
若是噩梦一场,能不能早点醒来,只是暂时困了而已,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打了个盹而已,睁开眼,窗外依旧是湛江的天,依旧在纪家那个小草屋躺在木椅上,抽着烟,闲看对面吃草的牛,怡然自得。
如果这不是梦,那就快点把病治好吧!然后看着虎爷大学毕业、找到女友,然后结婚生子,最后儿孙满堂,把欠下的钱慢慢还回去,然后将小草屋推到,按揭一套新房子,冰箱、空调还有其他家具也要一个个置办起来。
所以,那就把病给医好吧...
主治医师说:咱们这里的技术也就到这里了,如果经济上允许的话,转去更好的医院吧。只是,成功的几率还是百分之三十左右。不动手术,依靠药物维持,大概有三年的寿命。
在我和老色回去的几天后,虎爷他们做了一个决定,也许在他心里不知道打圈纠结了多久吧,艰难的抉择总是伤透人心。
不动手术,直接回家,依靠药物维持生命。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
在这样的年代里,人在疾病的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一场病就足以击垮一整个人生,吃垮一整个家庭?
原本就已经吃穿不易的家庭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狠心地对待他们。他们只是想安安分分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罢了,从来不与任何人发生过争执,清贫了上半辈子,为什么下半个辈子还如此无奈?
平时活着就得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要被拖进不公平的深渊,眼前只有黑暗与失望。
太多的事情是得不到正确的结果,听过最无奈的选择,那就是听天由命。明明想拼了命去挽回一点东西,却一直在失去着更多。
不可否认,在任何一个时代,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会发生着,甚至是不计取数。
曾几何时,在人们的基础认知中,人定胜天这四个字是中国人世界观价值的常有观念。
第一次,我体会到了,人命是那么的脆弱。就连平时的感冒足以让你冒虚汗,头脑眩晕,提不起力气,更何况人人惧怕的癌症呢。
人间道是向死而生的,一路成长一路告别,反反复复地擦肩而过,永永远远地留下遗憾。
岁月无常,上天无情。
少有永恒,只有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