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废柴了三年，都已经想不起该怎么崛起，又要以怎样的姿态走向剩余的人生。如果一辈子获得不了人生的意义只是因为贫穷，那么贫穷也太可怕了吧。阿军望着夕阳西下，麻木的人正在坐等夜幕降临。

第二天，阿军去了家饭馆面试。

“头大脖子粗，一看你不是当官就是伙夫啦！怎？莫非你还真是当官的。”

阿军苦苦一笑，没……我就一个工佬，以前还摆摊卖过油条。现在要求也不高，有没有后厨的杂工，包吃包住就好，老板。

“我们这里做杂工要洗碗刷马桶的喔，刷马桶做不做？”

我才20岁，可不可以只洗碗不刷马桶，老板。

“你以为你是谁？现在大把人都没工作。20岁怎么了，20岁就不能刷马桶了？你要记住，马桶有屎是臭的，你连屎都不如，伙夫……”

我找份简单的工作，就是不想太低人一等而已。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条咸鱼迟早能翻身？是不是认为自己也是个人才？也是，马桶本来不臭，只要把屎刷干净了，喷上香水厕所都是香的咯，可你不是马桶，你是那坨屎啊……伙夫……滚吧……”

阿军没有说话，来到海边，脱了鞋光脚踩在沙滩上。迎面而来的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果然两个月没洗的脚口罩都拦不住，还是臭。阿军见状，连忙走进海里。

这时夜幕来临，人已稀少，阿军趁着天黑风一吹哭了，大喊着:“就不能给我个工作，我还年轻，为什么要让我刷马桶……为什么？你TM才是坨屎，你TM才是咸鱼，你全家都是咸鱼。我只是有香港脚，海水才咸，你MD……”

这时一股香水味迎风吹来，阿军闻着这股香望去，一个女孩子扑面而来，这就是电影里说的“闻香识女人”吧。

女孩子跟阿军说你怎么哭了？阿军说，沙子进眼睛而已。女孩子又说，我在这附近工作，叫燕子。看你好像很惨一样，要不要帮忙？阿军说，不用了，我只是刚好在这里做鱼疗，天也黑了，我也要回去了。女孩子说，鱼疗？我说难怪你周边有这么多鱼都漂起来还翻肚子，看来这些鱼是吃得太饱了。

阿军不搭话，提着鞋子一直跑一直跑，女孩子叫他不要跑。路过的人以为阿军是小偷，奋身拦下了阿军的那双鞋，最终还是被阿军跑了。女孩子见到路人还回来的那双鞋，闻了闻那味，把鞋子嫌弃的一丢，笑了。

阿军光着脚回到天桥底下，心里想着那个女孩——“燕子”。

一个礼拜后，他左脚踢着一只女性夹板凉鞋，右脚套着一只带耳边的男士拖鞋，浑身散臭来到海边。路上行人纷纷投来异样又同情的目光，依旧捂着嘴巴，生怕口罩都拦不住那种。

阿军跳进海里，洗着洗着把头猛扎进了海水，他哭了，眼泪好苦好咸，心好痛。当他把头从海水抽出来那刻，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子，是那个叫“燕子”的女孩子。他放弃挣扎，头一仰，躺在海水上，任凭身上的衣服被海水啃食，直到整个身体被海水吃光，海面依旧平静。好像阿军从来没在那个位置存在过，周边残余的那点细波，又给那些用心去看过这个位置的人，找到了一丝有过不知名东西的痕迹。

女孩子把阿军拖上岸，做着人工呼吸，她在救他。

阿军醒了，表情平静。海风吹过女孩子的头发带进了阿军的鼻子，好香啊……这是个女孩子的香味吧。

女孩子露齿一笑，对阿军说:“这次是泡进海里做全身鱼疗了吗？难怪你周边这么多浪花都翻白了。”

阿军侧过脸望向女孩子，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问:”我能叫你燕子吗？”

女孩子没回答，动手从塑料袋子拿出一双球鞋，递还阿军::”给，拿着吧，你还年轻一定要走下去。”

阿军说:”不用了，夕阳过后很快天就要黑了，有没有鞋子不重要了。”

女孩子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手依旧纹丝不动的将鞋举着。

阿军接过鞋，走进了最后一缕夕阳，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那天过后，女孩子坐的那个位置立了块牌，上面写了这么一段话:“夕阳过后很快就会天黑，可天黑过，这个地方既会亮得很快又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