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死为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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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01
这里是聻冥幽境。
这里一片虚无。
这里只有我。
我名为聻，从前是鬼，鬼之前是人。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死，连死两次，人变鬼，鬼变聻。冥王每次看着我都欲言又止。
我只能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与他说说话。所有的鬼都怕我，怕我吃掉他们。
而人，看不见我。
我问冥王：“我变成聻多久了？“
冥王看着我，他叫我叶子，他说：“时间不是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吗？”
我用我浑浊的脑子想了很久，最后不了了之，我也不知道我问这个要做什么。
我手腕上戴着冥王给我的手环，他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吃无辜的鬼时，他就会出现阻止我，而那些作恶多端的厉鬼随便我吃，也给地府腾地方。近几年，地府鬼魂暴增，他为此很是烦恼，排队投胎的男鬼已经排到十年后了。
我不清楚这些，只是我凭着本能知道要吃鬼，为了生存，否则我会再次死亡，变成希。变成希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了，冥王说他不愿我变成希，那样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我可能问过冥王我的经历，但是我不记得了。我没有灵智，除了刚吞食完厉鬼会获得片刻的灵智外，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浑浑噩噩的。
我几乎日日待在聻冥幽境里，偶尔会去忘川河边坐坐，当然都是冥王在的时候，好像只有他可以压住我。那里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说可以看见前世今生和来世。我站上去，什么都没有看见。
02
一日，我凭着本能吞食了一个厉鬼，在她即将害死人的时候。世间所有的厉鬼都是被生前的执念牵绊而成，我吞食了她，她的记忆就存在我的脑海里，包括她的执念。
这是一个女鬼，她的执念是她的儿子。她临死前不清楚自己儿子去了哪里，一直在这里等她的儿子，一日一日又一日。
那天，她带着儿子去了商场，因为不小心，儿子被拐走了。她歇斯底里地叫喊，报警，查监控于事无补。我看着她绝望撕裂地神情，没有办法共情，像是在看一部无声电影。我看见镜头里出现一个男人，小心呵护着她，获得周围人的称赞。
画面一闪，却是一个房间，那个男人对着她拳打脚踢。她逆来顺受，完全没有抵抗，甚至在男人咒骂她怎么不去死的时候，产生了死志。只是她还没有找到她的孩子，她还不能死。
镜头开始变化，她没日没夜地寻找，杳无音讯。她在一天夜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听到了儿子被拐卖是那个男人一手策划的，目的是让她去死或者她内疚与他离婚。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她挡了他的路。
她在愤怒之下，拿起菜刀砍死了他。自己也在事后跳了楼。只是魂魄一直在那栋楼漂浮，她在等她的儿子。她落寞地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从普通的鬼变成了厉鬼，她不愿接受鬼差的引渡，也生吞了一些实力薄弱的鬼，让她的能力越来越强。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她终于感受到了儿子的气息，她跟着那个沾有儿子气息的人身后，发现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没有了双腿的乞丐。她愤怒地想要杀死那俩个虐待她儿子的人，却不曾想被我吃掉了。
我看着那俩后怕的人类，有些冲动想要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事情，我也愤怒了吗？
冥王叹息地拉住了我：“叶子，你杀了他们，我就救不了你了。”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冥王，又看了看那俩作恶多端的人类。
冥王再次说道：“相信我，他们死后会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如果到时候你想吃掉他们，我带你来。”
我低头说话：“我记不住。”
冥王揉了揉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聻冥幽境里了。
03
我有执念，否则我不会变成聻。这是我的认知。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清晰，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聻会复活变成鬼吗？我并不知道，为了让我恢复灵智，冥王用了他五千年的修为。
冥界在冥王的治理下，一切都井然有序。我从聻冥幽境里出来，来到忘川河边的时候，我并没有等到冥王，反而等来了黑白无常。他们告诉我冥王已经陷入沉睡，沉睡之前让他们来找我，说请我在他醒来之前，帮他看好冥界。
我问冥王为何沉睡，黑白无常没有告诉我。
我恢复了灵智，我感觉到孤独。
我时常坐在三生石上，我看不见我自己。我曾守在那里，看来来往往的灵魂站上去，看见他们的前世，今生。来世是看不见的，因为曾经有魂魄看见了自己的来世，觉得过得不好，死活不肯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甚至引发了暴乱。那以后，冥王就把三生石的来世给封了。
表现好的魂魄才有机会去三生石上站一会，感受一下前世今生。
我就那样呆坐在忘川河边五百年。
偶尔黑白无常会来告诉我，人间有厉鬼，我可以去吃掉。我没有说自己恢复灵智以后就不会想要吃厉鬼了，但是我没有拒绝，因为我除了这事儿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我也不知道冥王会睡多久。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期盼着什么。只是那些无法拼合的残片，如远古的文字，重重叠叠变成了冥王的样子。我有些茫然。
我蹲守在忘川河边，犹如荒野中的野花，不知为谁而开；又如遍地的野草，不知为谁而绿。
这一蹲，又是五百年。
04
十八层地狱的厉鬼逃逸了。
黑白无常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全是严肃和慌乱。在冥王沉睡期间，弄丢了十八层地狱的厉鬼，这是多么大的失职，会被问刑的。被问刑的不是他们而是冥王，天庭会降下惩罚。
我安抚他们，我去人间把厉鬼捉回来。这个世上除了冥王就只有我可以，这也是黑白无常恳求我的原因。
去人间前，我问他们：“你们知道，我为何会恢复灵智吗？”
他们摇了摇头。
人间比我想象中热闹，以往我只能在吞食厉鬼的片刻恢复意识，都是在晚上。这次我白天出现在人间，对我来说，有些新颖。
人间比忘川河吵闹。是的，时间久了，我便觉得这里吵闹。
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厉鬼都很聪明，而且很隐忍。毕竟在接受酷刑下还能寻找契机逃出来，这部分厉鬼应该都是厉害角色。
在我来寻找厉鬼之前，黑白无常对着我絮絮叨叨很久。也许是担心我被厉鬼迷惑，也许是担心我受伤。我无从辨别，我只是告诉他们，我会捉到他们，看情况是吃掉还是镇压回十八层地狱。
我化为形体，变成了人（拥有了人的形态）。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的法术，但是需要的时候，莫名就实现了。
在人间的时候，我跟着一个人回了他家。是一位人间的大善人，他叫李子涵。
那是我蹲在路边思考如何寻找厉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在那里蹲了三天没有移动，被路过的李子涵捡回了家。我没有开口说话，他以为我是哑巴，我只是不想说话。我看见他身后萦绕着一团黑气，是厉鬼的气息，但是我没有办法分辨这个气息属于不属于逃出来的厉鬼。
一个公认的大善人，带着厉鬼的气息。
我决定跟着他，跟着他我就能弄明白他身后的厉鬼。也许可以吃掉他。
李子涵的家很普通，三室两厅，他给了我一间房，以为我是哑巴，说要带我去医院看嗓子。我摇头拒绝了，他也没有强迫我，只是隔了几天，我看见有人采访他，问他为何在路边捡了一个姑娘。我站在他身边，听着他说：“她蹲在那里看起来很孤单，我想找到她的家人之前，先照顾好她。”
李子涵说这话的时候，我歪头看着他，他身后的黑气在说话的那个时候变得浓烈。
言不由衷啊，我想到这里，笑了。
或许是我的笑容很甜，电视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消息，李大善人的事迹传播甚远，也有热心人士帮忙找寻我的家人。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没有家人。
人间比冥界热闹多了，相对于人们之间的沟通也是很频繁。我一直没有弄明白李子涵背后的黑气究竟是什么，我也没有在人间发现有厉鬼干扰出来的大动荡。难道厉鬼隐藏了起来？
直到那天，我在李子涵给我的手机里意外加了一个微商群。
神仙小丸子：今日份限量供应“瘦身丸”一万颗，预购从速。
代理一号小婉：大大，一万颗太少了，群里人那么多，都不够分的。
代理二号酸葡萄：大大，我已经安利给我周边所有朋友了，大家都是吃了就瘦，现在排着队叫嚷着要买呢。
代理三号酸苹果：【转账请查收】
代理三号酸苹果：大大，一万颗，我全要了。
神仙小丸子：【转账已查收】
神仙小丸子：好的。
代理一号小婉：靠，酸苹果，你真不要脸。
代理一号小婉：大大，大大，不要啊，分点给我啊。
代理二号酸葡萄：酸苹果，你太过分了。
群里顿时吵开了，我看着群消息，对着那个“瘦身丸”很是好奇，什么东西这么神奇？于是加了代理三号酸苹果的微信。
我：您好，我想咨询一下那个“瘦身丸“。
代理三号酸苹果：一颗998，保瘦不反弹，不二价。具体功效可以看看我的朋友圈，都是真实案例。
我翻了她的朋友圈，都是清一色的某某美女胖瘦对比照。上面还写着，一颗即瘦，无效全额退款。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瘦身丸”有我需要的线索，我买了一颗。
到货的时候，我在药里感受到了魂魄的气息。很淡，要不是我实力不知道为何大增估计都发现不了。这是从哪里来的？我很好奇，顺着网络找到了那个卖“瘦身丸”的神仙小丸子。一个普通的打工族，这个“瘦身丸”不是她研发的，通过她打电话，我知道了幕后还有人。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今如此有耐心，也许是在忘川河边呆坐的时间过长，让我对于这样的事情变得有耐心。
左右没有什么事。我就顺着电话查到那个供货的主人，居然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王兮媛。
她是哪里来的“瘦身丸”？我很好奇，查了查她的过往。一个小康家庭，祖上也没有任何人行医。家里更是没有“瘦身丸”这种东西。她是从何得到这个配方的？材料又是从哪里而来呢？
我变成鬼魂的状态跟着她。发现她总是拿着手机，手机里有什么？咦？神仙交流群？
05
一个无所不能的群。
我突然感觉自己误入了某个大女主的小说，在人间这些日子，闲得无聊，我总在网上看小说，觉得人类的脑子还挺有趣，各种事情都能幻想出来。几根辣条就能换神仙的功法和仙丹，这些人把神仙当傻子吗？
这个群绝对有问题。我决定跟着她，看看她究竟是怎么获得药材去炼制这个丹药的。
我以鬼魂的形态跟着王兮媛，发现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固定去一家药店购买药材。那家药店会把她需要的药材准备好，只卖给她。
药材上有着残魂。
我顺藤摸瓜，蹲守在药材铺，我发现药材铺的老板居然是个厉鬼。这个发现让我有些莫名，什么时候厉鬼也能实体化了？
我回到冥界，让黑白无常查阅药材店老板还有王兮媛的生死簿以及鬼魂实体化的方法。发现鬼魂在修炼到一定境界时，穿戴鬼差的服饰可以实体化成人。而药材店老板早于十年前就已经死于非命了，枉死的鬼魂只能进枉死城。看来，他是躲避开了鬼差的勾魂，但是翻阅了鬼差的勾魂记录，并没有任何异常。
怕是鬼差里也有不可控因素，里应外合吗？
王兮媛原本是九世善人，气运加身。她应该可以如同小说里面的那般，一辈子顺风顺水，毕竟九世行善也能让她逢凶化吉。只是这一生的罪恶（售卖“瘦身丸”剥夺生人寿命），在死后也会一一清算的。
我行至忘川河边，冥王的身影依旧不可见。
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不让你的冥界大乱起来。
我只有冥王这一个朋友。我望着这冷清又寂静的河，看着那盛开一千年又要凋谢一千年的彼岸花，有些无趣。
我又回到人间，至少要弄清楚这些厉鬼想要干什么，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冥界。
黑白无常和判官负责查看冥界的鬼差和服装，那里有一套管理程序。我负责查探人间的厉鬼，究竟想要利用王兮媛做什么。
没过几月，王兮媛显怀了。她售卖“瘦身丸”的气运疯狂地涌进她的肚子，这是孕育的鬼子吗？我虽然不问世事，但是也听冥王讲过故事，其中就有鬼子的诞生。
借大气运者可以孕育鬼子，鬼子诞生可培养成鬼帝，鬼帝可以竞选冥王。是的，冥王是任命制的，谁符合谁就可以取缔。
我不能吃人，会被惩戒。我醒来的时候，黑白无常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能吃人，否则会变回聻，甚至还可能变为希或者夷。因为我之前已经变成聻过，所以犯戒就很可能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个世间。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兮媛的肚子越来越大。我知道，鬼子出生那日，那个幕后的厉鬼肯定会出现，我只要一直跟着王兮媛就好了。
果不其然，王兮媛快要临盆的时候，有人默默将她运到郊区的厂房里。我在后面跟着，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伴随着王兮媛的尖叫，黑气环绕了过来，我看见李子涵出现在王兮媛旁边。他温柔地抚摸了王兮媛的脸，随即冷漠地用手术刀剖开了她的肚子。王兮媛被绑在手术台上，除了尖叫，什么都做不了。
鬼子出世了。黑白无常和判官出现在我身边，他们带来消息，李子涵就是被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厉鬼之一，还有在冥界与他接应的是另一个厉鬼。
06
是一对夫妻。
黑白无常告诉我的时候，欲言又止。
厉鬼是一对夫妻，我有些疑惑，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为啥想说又不说，难道是怕我觉得恶心，吃不下去？那倒不至于，厉鬼对我来说，就是大补。
看着黑气从李子涵身上溢出，他怀里抱着鬼子，张狂地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
“话说得太满了。”我闪身而出。
“是你？”李子涵看着我一点也没有惊讶，反而笑了，“多亏了你啊，我的宝贝女儿，要不是你跟在王兮媛身边，她根本没有办法顺利孕育鬼胎。”
“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领回家？你身上有着我的气息，你是我的女儿啊。”李子涵抱着鬼子有恃无恐，“我在十八层地狱里日日夜夜念着就是找到你。我可是你的父亲啊。”
“你骗我。”我有些不可置信，也不愿意相信逃出来的厉鬼是我的父母，“你是想逃吧？晚了。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我的身形暴涨，闪身与李子涵打斗了起来。黑白无常趁机抢回鬼子，这一举动让李子涵爆怒，“死老太婆，你还不出来，把鬼子抢回来。”
声音刚落，黑无常怀里的鬼子便被一个穿戴鬼差服饰的女鬼抢了去，大战一触即发。
“我是你爸，弑父是要遭天遣的，你想要魂飞魄散吗？”李子涵大喊。
“你是不是我爸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你祸乱冥界和人间，我答应冥王要替他守好冥界的。”我没有留情，张口就咬，李子涵的魂魄开始一点一点被我吞食。
“冥王，又是冥王，他哪点好？他就是个暴君，他凭什么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李子涵大喊。
“那一定是你做了坏事，你罪有应得。”我没有留手。
“叶子，你不能杀了他。他是你爸啊，我是你妈啊。”一个凄厉的女声传来，“当年你死后，我和你爸想方设法想要复活你，可是都不行。我和你爸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我停滞了一下。
“是，都是为了你。只要你附身鬼子身上，并与之融合，你就可以复活，能够长大成人。”女厉鬼声音轻柔，带着蛊惑。
我扭头看了看黑白无常：“她说的是真的？”
黑白无常点了点头：“鬼子是天下魂魄所孕育，本身就没有灵魂。如果您进入，以你强迫的灵魂，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可以再世为人。如果在世行善修得功德，死后便可转修鬼道，甚至最后可以取缔冥王。”
“你看，我们没有骗你，我们都是为了你啊。”李子涵再次开口，随即趁我恍惚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挣脱了我的禁锢。
黑白无常着急地再次开口：“您别被他们骗了，他们肯定不是想复活你，他们想直接炼化鬼子。”
李子涵抱起鬼子，随即纳入自己身体，“哈哈哈，知道的太晚了。”
“老头子，你快炼化鬼子，我挡着他们。”
女厉鬼拦住了我，随即说道：“你要杀了我吗？我可是你妈。”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黑白无常等鬼差迎了上来：“大人，您去阻止他炼化鬼子，她交给我们。”
我没有反应，我想知道，我的过去。这是我心底传来的念头，我的执念是我的过去吗？
黑白无常急了，大喊道：“您别忘记您答应冥王，要替他守好冥界的。您不能辜负了王的五千年修为！”
“五千年修为？”我想起了冥王，那个无声陪伴我的男人，他沉睡是因为我？我好像看见他无奈地摸了摸我的头，低声喊着：“叶子。”
07
我冲着李子涵飞了过去，我的过去好像变得不重要了，我答应了冥王要替他守好冥界。
李子涵身上飞出九条黑龙，他张狂地大笑：“我要取缔冥王称帝，你要是现在臣服于我，你还是我的女儿，否则，休怪我无情。”
我伸手抓住一条黑龙，随口吃了进去：“坏人就是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我再也不受他蛊惑，朝我飞来的黑龙被我抓住的都进了我的嘴里。我本能地吞咽，想要吸食更多，一条一条又一条，我感觉我的意识在慢慢退散，我只剩下吞食。
“吃了他，吃了他冥界就安全了。”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不停地抓不停地吞咽。我的身形越来越庞大，李子涵冲着我喊着什么我也没有听见，我只知道，我要吃了他。
随即，我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了聻冥幽境。
“我，做了什么？”我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最后好像自己把李子涵都吃了。
我走出聻冥幽境，来到忘川河畔。
“叶子，你醒了。”
是冥王。
“你也醒了。”
“嗯。”冥王揉了揉我的头，“你做的很好，你拯救了冥界。”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本不想让你经历这些。奈何我没有及时醒来，没有保护好你。”冥王叹气，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三生石，“叶子，你坐上去，你就可以看见你的前世今生。”
“我坐上去过，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回答，却也顺着他的话坐了上去。这次，我看见了我的前世和今生。
前世我是一名官家小姐，因为战乱，在乱世之中丢了性命。死去的我顺着鬼流，喝了孟婆汤转世为人。
这一世，我出生6个月便被父母溺死，只因我是个女儿。那对夫妻将6个月的我溺在水里，眼睛眨也不眨，我死于非命，我怨气横生，化身成为厉鬼。
作为厉鬼的我想要杀了他们，却阴差阳错错杀了被他们拐卖而来的孩童，孩童枉死，不能正常投胎，只能进枉死城。
我被鬼差追杀，逃跑中积累了更多的怨气，终于在一天被冥王抓住，冥王想要直接吞噬掉我，最后却因为我哭喊着“妈妈”而动摇。他翻了生死簿，知道我也是枉死，留了恻隐之心。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舍去魂魄去换得那个孩童投胎再世为人，我可以将功赎罪。
我同意了，我问冥王，我将功赎罪之后我能不能知道他们为何要那么残忍杀害我？
冥王看着我，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我散尽魂魄，看着冥王用修为护住了我，醒来之后我就变成了聻。
08
“为什么没有来世？”我问冥王。
冥王揉了揉我的头：“叶子想要投胎再世为人吗？”
来世，来世。只有再世为人才能拥有来世，而我，大抵是不能再投胎的吧。
我看着冥王，想到他再三为了我浪费修为，忽然觉得忘川河也挺美的。
从那以后，冥王身边多了一位蒙面的判官——赏善司。
一天和冥王散步忘川河边时，我突然问道：“那次，我要吃掉的厉鬼，是他们吗？”我想起来有一次吞食厉鬼的时候，想要吃掉的那对夫妻。
“是。”冥王颔首，随即说道，“不重要了。”
“嗯，不重要了。”
河边的彼岸花开得很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