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美人征文】华山上的婚礼
所有的等待都是甘心情愿
文/天不二亮
18岁之前，我从未想过会飘洋过海到西安上学，从未想过会遇见一个叫司马的人，也从未想过他会在我的心里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那时候，我们都不懂什么叫遇见，什么叫别离，也未曾尝过遇见与别离的滋味，更不懂得其中的含意。只知道，我们莫名其妙地遇见，然后莫名其妙地就相爱了。
后来，才懂得，所有的遇见都是美好，所有的别离都是自有安排。
离家2000多公里到西安上学，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西安，我只是想逃离有爸妈掌控的故乡。我知道，他们对我的爱很深厚，但对于我的来说却感到沉重。
我需要自由，我想要按自己的步伐去过我的一生，尽管会被未知蹂躏，会被现实摔得头破血流。
那时的我不知道，18岁的一走，那个一年四季都可以面朝大海的故乡，再也回不去。
我跟司马属于不打不相识，我到校的时候，他已经在校混了一年。成绩不好不坏，看上去每日蓝球游戏就已足够。
一个中午，因为被老师谈话而晚到食堂，空空的餐盘让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面食区的馍与两个馒头在向我招手，南方人比较少吃面食，可是不吃又得饿一个下午。只好跟食堂的大叔说两个馒头都要了，我在包里找卡的空隙，一只手飞快地抄起馒头就转身走，边走边跟大叔说，叔，记账啊！
那个人，就是司马，因为馒头而走进了我的生活，我的青春。
唉，你这人，我的馒头，我先来的啊！
你不还没给钱嘛！
那你也没给钱啊！我先来啊，我的，讲点道理好不好？
嘿，我给你说，我还就真的可以先不给钱！
满腹的难过一涌而上，眼泪在眼底打转，恶狠狠地盯着他。
唉，我说姑娘，你至于嘛？一个馒头，你还哭上了啊！来来来，给你一个给你一个，我咬过的这个你不要的吧？不要哭啊不要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我先走了先走了！
看着手里的馒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破涕而笑。
再一次遇见司马，是半年后的蓝球场。下课后回宿舍，正埋头走得专心致志，一点也没有横祸飞来的预感。
呯地一声，球就砸到了头上，痛得我全身麻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靠，谁啊？
那个朝我奔跑而来的人，就是司马。背着晚霞的光，向我而来，有点炫目。
后来，我跟司马描述过此场景，他说，你可能不是被我帅得炫目，是被球砸得的发晕。
对不起，不好意思啊。额，是你？你不要哭啊！不要哭！
看到他很意外，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头是吧？我帮你摸一摸就不疼了，不要哭，拜托拜托！
说着他就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短发。
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他总这样，能让我轻易地笑。
就这样，我们就这样遇见了。就那样，我们顺理成章的恋爱了。一切都看似来得那么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所有的陪伴都是情深意重
司马是渭南人，他的聪明劲在校的前两年都没有放在学业上，去教室只是挑他喜欢的老师或者只是为了陪我。不上课的时候他带着我大街小巷的蹿，了解西安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吃我原本不爱吃的美食。
春天，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满街飞，任柳絮在我已经长长的头发上靠岸；夏天，周末加逃课带着我坐火车去避暑。秋天，带着我看满树黄叶就风势飞扬，感受秋凉；冬天，他总是一见我就把我拥入怀里，他知道，我怕冷。
把一个南方带成了北方，时间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上课下课加逃课，约会恩爱穷开心，小吵笑闹瞎胡闹，时间一晃，我的大三就快过完，司马就要毕业了。
校园爱情很多都逃不过毕业分手，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在我这里不算个问题，只要我愿意，有司马的地方就可以。虽然回海口工作是家人们万分期待的事情，而留在西安却会是我优先的选择。西安有司马，司马他有我。只是，我从未跟他说出口。
司马不想回渭南接他爸爸的事业，他大四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街头盘下一家小店面，做起了奶茶加寿司小餐食的小生意。学习经营，培训员工，做起来后生意倒是还不错。
我的大四来了，同学们都已开始找路子，找工作机会或安心求学。我在校的最后一个暑假，司马带我回了他的故乡，带我去华山看了一场我生命中最美的日出。
那天清晨，我们依偎在一起等待日出，山顶的风让我们靠得更紧，风都没有通过的缝隙。仿佛此生，我们都会如此相依为命。
太阳在霞光中一点点露脸，司马转头对我说，南海，我爱你！
我抿着嘴笑，一脸甜。是的，三年来，我还是没有学会赤裸裸地表达对司马的爱。
三年了，我对他说的每一句我爱你，大都是我无意间脱口而出，有感而发。在我们之间，他所贡献的情趣价值比我多得多。总是，他在耍宝，我在傻笑。我喜欢他对我耍宝，他喜欢看着我傻笑。
太阳完全露脸时，光芒万丈，司马拉着我的手说，快快快，许愿。
我听话的闭起双眼，在心底默默的说，我爱你，司马，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司马问我许的什么愿，我不肯说。
他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我爱南海，我希望我们不会分开。第二个愿望是，南海，嫁给我吧！第三个愿望是，我们会携手走完这一生。
南海，嫁给我吧！明年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他突如其来的求婚让我措手不及，我想跟他在一起，但结婚离当时的我们似乎有点远。
那个，司马，我是爱你的，你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也知道的。但是结婚是不是有点早？我们才刚刚毕业！
我语无伦次地结结巴巴，努力想表达清楚我不是不想嫁给他，只是觉得结婚有点早。
司马一把搂过我说，我知道，反正有一天你会嫁给我的，以华山的太阳为证。
我靠在他肩头的脸上洒满了金光，抬头看他，他也是，有点炫目。他侧头亲吻我，分外温柔。
要不然这样你看好不好？明年的秋天，我们结婚，还是来这里，华山的东峰上，我为你披上白纱，带上戒指，就在这金色的晨光里，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了。
我在校的最后时光没有去实习，而是参与了司马一伙的主题酒店设计工作。司马跟朋友一起准备启动他们聊了很久的主题酒店，设计的工作由我主导。
在校的最后一段时光，大部分时间是去学校附近街头的奶茶店，边看店边看主题酒店的相关设计资料。
司马东奔西跑的忙前忙后，总不忘让我感受到在他所有的规划里，一直有着属于我的一席之地。
我坐在小店里，提笔在日记本上写道，此生遇司马，我愿竭力追随！
所有的离别都不曾预演
冬天来了，司马用大衣包裹着我，陪我看雪，陪我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跳跃，留下一长串我们的脚印。
春天来了，我在桌前给司马讲解主题酒店的图纸，认真又细致。从雪地上一起走过来的脚印变成了春天里的希望。
秋天就要到了，有着我们心血的主题酒店开始装修了。
可是，司马，他走了。
司马凌晨一点开车去办公处取文件，路上被一辆泥头车撞上。我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当我赶到医院时，司马正在抢救。
那个凌晨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凌晨，是我一生都放不下的凌晨。往后的每一个没有睡着的凌晨，都有百把支银针穿刺着我。
凌晨五点，医生走出抢救室，面带歉意的说，他尽力了。
除了我疯了似的扑向他，还有司马的父亲。我们抓着他不停的摇晃，重复的问他什么叫尽力了。
我们除了被隔离开，还残忍地被要求去见浑身是血的司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怎么可以！
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老天就是不愿让凡人的一生顺风顺水，和和美美。
恶魔总是在你防不胜防的时候，抢走你最心爱的东西，然后冲你发出肆无忌惮的尖笑声。
你我都如愿
陪着司马的家人处理后事，我的家人也随之而来，强行带走我，自驾2000公里，带我回家。他们以为，我离开那个地方，回到了从小生长的故乡，就会好起来，就会春暖花开。
离开西安，离开我跟司马生活过几年的地方，反而让我更疯狂的陷入想念的轮回里。时常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总觉得司马没有离开，总听到司马在喊我的名字。
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黑夜，在天亮之前拉起厚重的窗帘，继续熬一个又一个白天。
秋天真的来了，司马他却真的是不在了。
梦里，司马又一次带我去了华山，我们一起站在金色的晨光里，他为我披上了白纱，为我戴上了戒指。我笑中带泪，他笑得灿烂。
梦醒后，毅然决定要赴约，那场我跟司马之间的约定。秋天，我们要在华山东峰的日出见证下，举行一场属于我们的婚礼。
我答应过他的。
家人们极力反对我再一次回去，无论我怎样保证会完好的归来，仍然不肯应承。唯独表姐支持我，她说，去做个告别也好，或许也是一个让我接受事实，好好活下去的办法。
在表姐的保证下，由她陪着我回去。当飞机快要降落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告诉我说那是前不久收到的快递，不敢给我，怕我更难受。现在给我，是希望我完成心中的这个愿，去面对，去走完余下的人生。
原来，他早就开始准备赴约，他已经开始准备为我披上白纱，为我戴上戒指，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打开绒盒，小小的钻发着光，冲我眨着眼，就像司马的眼睛，司马亮着光的心。
久久地凝视，透明的泪滴划过机仓的气流，落向司马的心。
在泪水落在戒指的那一刻，我们重逢在几万英尺上的高空里，再也不分开。
深秋的华山东峰清晨，很寒冷。没有了司马的拥抱，我独自打着颤。
陪着我上山的有表姐，有司马的兄弟，有原主题酒店的伙伴。他们都想陪着我走这一程，走过这对我来说最难的一程，对他们来说同样艰难的一程。
他们与华山东峰上的金色晨光一起见证了我与司马的爱情，跟我一起走过司马的余生。
陪着司马，走完他的余生，我很荣幸。
太阳升起，我披上了白纱，戴上了戒指。左手紧紧地抓着右手，仿佛司马就站在对面，从未离开过。
金色的光洒在了我们的脸上，手上，身体上。金色的晨光洒在哭成一片的表姐身上，司马兄弟身上，小伙伴们的身上。往后，我们都将是这个世上自带暖意的人。
我们都爱司马，那个鲜活的在我们生命中蹦哒的司马。
南方有南海，天堂有司马。
来易来，去难去，别易别，聚难聚，滚滚红尘千古愁。
遇见南海是在异国他乡，南海喜欢中南海，所以叫成了南海。
我们骑着摩托在海面上奔驰的时候，她脖子上项链串着的戒指被阳光一晃，亮到了我的眼。
我们一起就着海浪声，喝着异国他乡的酒，她跟我讲起这些，扎到了我的心。
最后一次知道南海的消息，是在今年年初卸载微博的时候，她最新发表的照片是跟一只土狗的合影，配文是，我在北海，我们都好！
南海还在流浪，还是没有回到那个可以一年四季面朝大海的故乡。
我知道，她会好好的。
我是天亮，一个边流浪边写故事的南方姑娘，我会看一看华山东峰上的金色晨光，想一想南方的南海，天堂的司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