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也是一种别样的爱

我们单位的一个同事小仝，他已到四十不惑之年，是我见过的朋友当中，“最窝囊”、“最懦弱”、“最常被欺负”的人。

欺负他的人不是同事也不是朋友，而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冬天里一下班到家，妻子总是把冰凉凉的双手伸到他脖子里取暖。夏天吃西瓜，妻子用勺子吃完甜甜的小范围的瓜芯儿以后，就顺手扔给了他，吃完剩下的瓜瓤儿永远是他的任务。大热天的周末，永远的画面是，妻子负责躺在客厅沙发里，吹着空调看电视。小仝则负责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翻炒着烟火，把菜肴做得活色生香。

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部都由小仝全部包揽，事儿做好了，还一切顺利。事儿做得不妥了，全部都是小仝点头哈腰道歉。小仝的妻子是警察，我们经常调侃他，在家里是否经常挨打挨骂，经常跪搓衣板。

想不到小仝竟然把我们对他的同情甩得远远的，还美滋滋地、津津乐道地撇着嘴说：“我妻子貌美如花、优秀如她，还给我生了两个娃。能受到她的虐待，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哼~”听完后，办公室里一片哗然，同事们笑得前仰后合，说小仝真是一个天生的爱受虐，犯贱的男人。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和姥爷，如今他们已年过古稀，已迈入了“金婚”的殿堂。母亲常说，姥姥一生有7个孩子，年轻的时候很强势，经常欺负姥爷。那个年代，到了庄稼青黄不接的时期，孩子们总是吃不饱饭，总是姥爷挺身而出，拉下身段，好脸相迎，去跟邻居们借，借完后再努力慢慢还。

若是母亲她们兄妹学习不好了，生性淘气惹姥姥生气了的时候，姥姥从来舍不得打骂她们兄妹，而是动手打姥爷，而姥爷也从不还手，任凭姥姥的吼骂声飘荡在整个院子里。这时的姥爷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走出门外蹲在一旁抽自己的卷烟。

我见过姥姥年轻时的黑白照片，姥姥也曾温柔可人，为何有这么古怪的脾气呢？母亲说，姥姥是会计，全公社唯一的会计，由于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科技不发达，还没有电脑，记账工作全由会计手工记录。姥姥工作繁忙，常常加班到深夜，家里孩子多，生活上便清贫拮据，姥姥无处释放压力时，便使劲儿欺负姥爷。

在上班时，姥姥看领导脸色；回到家后，姥爷就得看她的脸色。姥姥和姥爷就这样，在磕磕碰碰的生活本色中，在热腾腾的烟火中，携手走过了50年春秋。他们的故事，仿佛时光深处开着的花朵，古雅曼妙。

我也常常问过年迈的姥爷，为什么忍受了姥姥那么多年，然而姥爷却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姥姥跟着他就是在受苦，跟他一起并肩走过了很多艰难岁月。

从他深邃的眼神中，我此刻仿佛读懂了：强壮的男人按体格，不会打不过女人，之所以认输，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