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一）

悬挂在窗口的风铃叮叮响起，风吹了进来。

钢琴上音谱一页一页翻了过去。我停止了弹琴。我不想再弹琴了，我讨厌弹琴。

我转动轮椅，来到窗前，轻触风铃。它是水晶的，上面悬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苹果。这是杰在我过生日时送的，我爱之至极。现在，风铃尤在，抬头低眉间可见，但杰，你在哪呢？

趴在窗台上向外望去，我又看见了他，依在那根路灯杆上。看不清他的脸。昏暗的灯光投射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飞蛾在灯光下盘旋，偶尔落在他的肩上。他一动也没动，低着头，像在沉思。

他站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何要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吗？可也未见有人上前来同他打招呼。他只是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我注视着他，像注视着一个怪物。打火机微弱的蓝光亮起，他点燃一支烟，依旧低着头，吸着。

妈妈来了，她说，你怎么不练琴了。我没说话，我不想理会她。真的，为什么天天逼着我练琴。我现在这副模样，练了还有什么用，难道指望我坐着轮椅出现在舞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吗？不，永远不。

夜深了，我踡在被单里。单薄的被单，隐藏不了我深刻的悲哀。月光如水，洒在墙上，雪白的墙显得更加惨白。钢琴被妈妈用红布盖了起来，它像一滩鲜血，刺痛我的眼。我惊坐起来，拿起身上被单扔向钢琴。被单无声落地，我掩面哭泣。风铃叮叮作响，没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