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号技师的自叙
文/安安
1.
周六晚上九点钟，天气尚好，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在第二大街的拐角处，一块横匾挂在店铺门口的正上方，横匾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上面的字不停的变换着颜色。
我站在客房的门口，轻敲两声门之后推开了门，房间里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浴袍坐在床边，喝着服务生送来的茶水，我手中提着一个方形的塑料收纳盒站在男子面前，弯腰鞠躬后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代号。
“您好，我是19号技师，请问是否可以为您服务？”
在这个行业中，代号就相当于名字，即使是同一家店里的姐妹，也很少相互之间透露真实的名字，大家平时只是自称“小花”、“小月”之类的名字，每到店里的时候，则是相互之间以代号相称。
房间中的灯光有些昏暗，电视开着，上面播放着体育节目，中年男子起身走近小花，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在我身上搜寻着什么，略作思考，便对我说：
“19号啊，恩……可以，就你吧。”
说完中年男子便端着茶水走到窗户前，望着 窗外。那窗户自从我来到这里就没见人打开过，甚至窗帘都是拉的严严实实，窗外大概是临街，可以看到路灯的影子。
男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又或者他对于这一行业的操作流程相当的了解，他知道我接下来会将新的床单铺好，再将干净的浴巾铺放到床上，为枕头换上干净的枕巾。
“您好，先生，请先趴在床上。”
我熟练地整理好床铺，便叫男子趴在床上，将男子的手伸直放在身体的两侧，头偏向一边。
上班期间，我总是会穿着一条包臀裙，上身是制服短袖，我并不会穿丝袜，因为这里规定上班期间不可以穿丝袜，除非客人特别要求。
我双腿并拢跪坐在男子的身旁，两只手在男子的肩膀上来回揉捏着。对于这一套按摩流程，我早已烂熟于心，先按肩膀，接着是放松胳膊和手，再下来是按摩背部，一路向下继续按腰、腿、最后是脚……
“你来这里多久了？”
男子闭着眼睛，开口问道。
“来了差不多半年了吧。”
“哦，那倒算是老员工了吧。”
男子说的没错，在这个行业，在同一家店做满三个月以上的员工就算是老员工了，因为很少有人会坚持做下去，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男子显然知道这一规律。
“老家是哪里的呢？还没结婚吧？”
“老家重庆，还没结婚呢，打算再干几个月就回老家去，做点小生意。”
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聊天方式，表现的很健谈，丝毫不忌讳自己目前的身份。我已经在重庆市区买了一套房子，目前正在还贷，我知道，与其未来靠男人养活自己，还不如先为自己留条后路。
男子继续和我闲聊着，直到我将男子的全身都按了一遍。
我下床将房间的空调调高至22度，虽然因为用力的缘故额头都渗出了汗，但我知道大部分客人在脱掉浴袍之后会觉得有些冷。
“我帮您把浴袍脱了吧……”
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中年男子也知道，我在帮男子脱下浴袍的时候他抬起身体配合，随机男子全身赤裸的躺在我的眼前，但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羞涩，这样的场景，我早已习惯。
随着我在男子身上不断的拨弄，嘴中不断地发出呻吟，男子的手在我身上上下游走，我感到男子的身体突然紧绷，男子终于一泄如注。
我清楚地知道，女人的声音往往能激起男人的兴趣，我每次都会假装呻吟，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职业习惯。
“先生，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先下钟了，欢迎您下次光临，再见。”
我再次对中年男子鞠躬，手中依旧提着那个塑料收纳箱，退出房间，轻轻将房门拉上。
2.
我每个月可以休息两天，每十五天我会换一次白班，也就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我不怎么喜欢上白班，因为白天客人少，我的收入就会减少。
我每上一个钟就会有相应的提成报酬，做这一行是没有底薪的，全靠自己的上钟率来赚钱，还有一部分收入便是推销店里的会员卡所得的提成。正常情况下，我每个月都会有上万的收入，少的时候也有七千左右的收入。
我算是这家店的“红人”，甚至在某些服务评价软件上，都可以看到许多人对我的好评，这不仅仅因为我人长的漂亮、身材好，许多客人对我的评价是按摩手法专业，服务态度好。
无论去哪家店，在上班前经理都会对我们进行相应的培训，培训过后还要对经理进行试钟，只有试钟通过才可以以正式上班。
来这里上班的大多是年轻女子，年龄最大的不超过三十二岁，最小的还不到二十岁。她们大多来自外地，有些已经结婚，小孩都该上幼儿园了，可由于丈夫不务正业，顾不了家，所以便出来入了行。
店里的技师有二十多位，许多人的情况和我相似，觉得这一行业赚钱快，相对来说没有什么门槛，只要长相、身材还行，都可以做。许多人都在老家的县城或者市里买了房，一个月的收入可以还几个月的房贷，差不多两年就可以将房贷还清了。
我并不是第十九个来这里的技师，而是我来时，原来的十九号技师已经去了别的地方，我便补了这个空缺。
许多客人见到我时都会问：19号之前不是你啊？
但随后大家都会被我的服务所折服，每次来，依旧点名要19号。
那天我的客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年轻男子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显得有些拘谨，穿着浴袍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先生，麻烦您站起来一下，我为您铺床。”
青年男子急忙站起身来，走到电视机前，眼镜盯着电视屏幕。
“你上班多久了？是哪里人？”
我一边在青年男子身上按着，一边问道，之前两人都不说话，房间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今年7月份刚毕业，是湖南人。”
“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跟你朋友一起？”
“恩，和朋友出来吃饭，被他硬拉着过来。”
我和青年男子一答一问的聊着，渐渐的男子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气氛，变得健谈了起来。
我了解到，男子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兄长都已经成家，他毕业后便来到S市工作，他还有一个大学时就在一起的女朋友，可女朋友并没有随他过来，二十选择留在了家乡准备考当地的公务员。
可能是男子并没有习惯和陌生的女人进行肢体接触，我的手指在男子的皮肤上轻轻划过时，明显感觉到男子全身肌肉都紧绷着，这是紧张时的反应。在我为男子“服务时”，他也没有向其他男人一样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向我的身体，而是握紧拳头躺在那里，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提示器发出提醒，我用纸巾将男子身体擦拭干净，为他穿上浴袍。我断定男子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全程显得僵硬，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人。
“你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下次来之前可以用微信提前告诉我。”
每次遇到第一次来这里的男人，我都会让他加自己的微信，这样可以提升自己的上钟率，被提前预约和到店到店后被点名相比，被预约会使我多拿一些钱。
3.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呢？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呢？”
我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眼前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挺着大啤酒肚， 他应该没有去洗澡，身上还穿着他自己的衣服。中年男子一见到我，便唠叨起来。
“您好先生，请把烟灭掉，躺在床上好么？”
我看他似乎是喝醉了酒，眼神有些迷离，手中夹着烟，我自顾自的整理好床铺，走过去扶着中年男子，为他褪去衣物，然后将干净的浴袍帮他套上。
这期间男子一直在向我说话，我只是简单的回应着。
“你今年多大？”
“23岁。”
“还年轻啊，做这行有啥好的，你长的这么漂亮，做点啥不好呢？”
我没有答话，男子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
“唉……你这年纪，跟我女儿一样差不多大小，可惜了，太可惜了……”
我一边听着男子的唠叨，一边将他的全身都按摩了一遍，正当我要进行下一项服务时，男子突然制止住了我。
“闺女，别做了，你就坐在这，咱俩好好说说话。”
我感到有些惊讶，以往来这里的男人，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服务，甚至有许多人在下钟之后还会继续加钟，眼前这个喝醉了酒的男人居然制止了自己，不过我巴不得这样，虽说我身处这个行业中，但这个行业中有哪个女人愿意每天被那些不同男人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的？
我起身坐在了中年男子的身边，只见中年男子也坐了起来，将枕头垫在身后，背靠在墙壁上，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
“闺女，你打算在这里继续做多久？”
“不知道，等家里的房贷还的差不多了就不在这干了。”
“你干这行干了多久了？”
“差不多快两年了，之前不是在这家，自从东莞事件之后才来的这里。”
“哦，人生啊，不能这样糟践自己，赚钱要走正道啊，你这么好的姑娘，在这样下去就毁了啊！”
我从入行以来，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听过各种各样的话，也遇到过有人承诺每个月给我一些钱让我去当情人，可我不愿意去。
我不想失去自由，更不想与别人产生任何感情上的纠葛，我曾经在家乡谈过一个男朋友，可家人当时一心想让自己嫁一个有正式编制的男人，死活不同意我与那个男生交往，两人最后无奈分手，那个男生最后娶了另一个女孩。
我有时候会理解那些劝我的男人，可能是因为我能从他们的话中找到一丝安慰，至少还有人会“关心”自己。但更多的时候我都会瞧不起那些男人，如果没有像我这样的风尘女子，他们又如何去寻欢作乐？那些男人来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来劝说像我这样的女子离开这个行业另谋出路。
男人啊，注定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心里想道。
中年男子可能是累了，将枕头放好躺在了床上，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我将被子盖在男子的身上，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打卡下钟，离开了房间。
4.
那天我无意中翻看自己的朋友圈，我发现自己一年前的某一条朋友圈下有一个陌生人的评论，我能看得见说明这个人曾经是我的微信好友。
我点击头像，添加好友。
“你好，你是哪位？”
对方很快通过验证，并发来消息。
“你好，你认识我么？我看到之前我发的朋友圈里有你的评论，想着应该是认识你的。”
“哦？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你在哪里呢？”
“哦，我在重庆啊，你呢？”
“那应该不认识，我在广东省S市呢。”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问他：
“哦，你还在上学？”
“没有了，毕业一年多了。”
我立即将那个人的微信删掉，并且将我微信通讯录中所有不认识的陌生人全部删除，做完这些我长舒了口气。
此刻我在重庆，前两个月刚刚搬进了自己的房子，并且将父母都接了过来，谈了一个男朋友，虽然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事业点位编制，但父母都是老师，家境不错，关键是那个男生待我很好，很体贴，我正打算跟他商量着结婚。
回家乡一年多，这里跟我曾经出去的时候相比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我已经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我。
我在重庆市区的一家商场里租下一个柜台，做起来服装生意，经过快一年的摸索现在逐渐走上正轨，我还养了一只小猫，是我在附近的宠物收容所领养的，我取名叫笑笑，很可爱的一只小猫。
我曾经的代号是19，当年踏进风尘，如今已回归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