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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孤鸾•童谣(试读篇)

2020-03-10  本文已影响0人  酒后人长醉
此去他乡为故念,宫灯百年绣孤鸾

    清平帝国,太和元年。

天阴沉沉的,罩在人头顶上,有些闷。

市井上依然人山人海,卖货郎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在这种为生计疲于奔命的声音里夹杂着孩童们的笑声与闹声。

远处跑来一群开始掉牙的孩子们,口中传出一阵杂七杂八的声音,细听起来,却是一首童谣。

萧淑妃,萧淑妃,害死绣鸾你为谁?何人不知千层帐,将军千里卧衾被!
孤鸿醉,孤鸿醉,久坐高堂不嫌累?手握一方石头印,岂料蠹生佳人媚!
惶惶寐,惶惶寐,梦里几时能安睡?太平盛世尽颓废,兴亡只在一念灰!
金銮坠,金銮坠,万古长夜何年岁?劝君速起绸缪记,勿让大雨若临盆!

   

肖云和许悠同时驻足,听毕,许悠方要抬脚,肖云却抢先道:“等我一会儿。”

不待许悠说话,肖云已行至那群孩子前,而孩子们一见到陌生人纷纷跑开了,唯有一个年龄最小、跑的最慢的被肖云拦住。

肖云蹲在孩子面前,拿出一块酥糖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微笑着用孩童的语气说道:“和哥哥说几句话,哥哥就给你吃糖好不好呀?”

孩子的眼神盯在一块儿不大显眼的糖上,尽管垂涎欲滴,口里却说道:“阿爷不让吃陌生人的东西。”

肖云一怔,拿起酥糖放进嘴里,嚼了嚼,发出几声酥脆的声音。

“你阿爷看来教育的不错嘛,”肖云摸了摸孩子的头,从怀里又掏出一块,放在孩子手里,“吃吧,哥哥的糖是从右京惠安堂买的,酥脆可口。”

“哥哥刚才听见你们背的真好,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你们刚才背的东西是哪位私塾先生教的呀,哥哥也想寻他学习学习呢?”肖云接着问道。

“恩……”孩子思考了一会儿,“是一个叔叔教给我们的,他说我们背下来的,都有奖励。”

“嗯,真乖。”肖云又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儿,放在孩子嘴边,孩子不吃,只盯着看。肖云无奈,只好放在孩子手里。

“等下次再见到那位叔叔,可不可以替哥哥带句话,就说哥哥仰慕他的才华,很想和他见一面呢。哥哥就在右京府等他。”肖云望着孩子警惕的眼睛,微笑着道。

孩子轻轻点了点头。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肖云眼睛眯起了一条缝。

“我叫,”孩子抬起头往远处看了看,然后轻声说道,“小忆。”

肖云站起来,朝孩子道:“哥哥走了。”

伴着肖云走远的脚步声,一颗酥糖无声地落在地上。

肖云走到刚才和许悠分手的地方,却不见许悠的身影,正四下张望之时,却看见一个人正坐在茶摊亭里,面前摆着一盏茶,正向他招手呢。

肖云走到近前,发现这个亭子简陋异常,亭子上的茅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店家的牌子显然经过经年的日晒雨淋,破败的看不清字迹,一根一根的木柱几近朽腐,桌椅板凳亦是陈旧不堪,可这仍挡不住人来人往的商贩羁旅贫瘠劳累之客不时走进走出。

许悠正坐在茶摊靠里的一张桌子旁,举止间颇具闲情雅致。

肖云坐在许悠的对面,看着面前已经摆好的一盏茶,随口说道:“真是难得的雅致,选在了这个地方吃茶。”

许悠笑道:“地方不是关键,关键是好吃。”

“闲云居士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

“没想到你挺喜欢小孩子的,”许悠顿了顿,“想要一个吗?”

“别说笑了,”肖云苦笑,“多少年了,都是一个人。”

“我这倒有一位红颜知己,倒是可以推荐于你呢。”

“朝廷事急,哪还有心思谈情说爱?”肖云无奈道。

肖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自己续满。许悠望向茶摊上的众人,侧耳听了听他们谈论的事情和议论的人。

“关于宫女的案子?”

“是,”肖云把声音压低了些,“昨日寅末卯初,有宫女名绣鸾浮于千幛湖之上,捞起时已然气息全无。宫中死人乃是常有之事,不料竟引得后宫人人惊恐,更没想到的是,一日之内便传遍整个京城,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这些你应该都听说了。”

肖云接着道:“今日早朝,皇上在政令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诵读了那首童谣,言语之激愤,当前所未有,御史大夫郭颂声援萧淑妃,说是声援,其实就是说了句“此事尚存疑虑”,差点被扣上私通后宫的罪名。也因为他这一句,原本已了之事,皇上命我三日内查清宫女绣鸾的死因,上报刑部,否则罢官免职,事交都察院。”

“宫中事宫中了。既已传出宫外,便不再是后宫之事。满城甚嚣尘上,矛头直指那位“萧淑妃”,且童谣内容似有隐喻,其中之云谲波诡恐怕不仅仅是死一个宫女这么简单。宫中势力盘根错节,诱惑陷阱迭出,一旦触及个中人的利益,暗箭难防间恐已身首异处。宫中险恶,你真的觉得可以岿然不动,拨开层层迷雾,找出最后真凶?”

肖云还沉浸在许悠的话里,却见许悠已经站了起来。

“与人有约,先走一步。”

肖云还没反应过来,许悠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云一个人也没心思喝茶了,刚想站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客官还没付茶钱呢。”

他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瘦长脸,只是脸上布满麻子,正微笑着,露出一种卑下的表情。

肖云从衣服里掏出几块碎银子,眼神中出现一缕惊异之情。

恰巧旁边有个外地商客不经意间瞥见,接着一个具有年代感的嗓音在肖云前方响起,语气里颇具见多识广的意味。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吧,这麻子柳十多年的好茶水,‘麻如星,茶如琼’榆川谁人不知,是不是,各位!”

接着便有不少人纷纷应和,肖云尴尬笑笑。

“啪——”

瓷器落地粉碎的声音传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去,却看见许悠满脸歉意的对旁边的人说着“抱歉”,然后便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残片。

麻子柳赶忙收了钱,拿了扫把和簸箕帮忙去收拾,有好一会,许悠才脱身出来。

他径直走到肖云身旁,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句——谨慎行事,切勿轻举妄动。亥时详叙。

肖云还没回应,许悠已经快步走出了茶摊。

肖云也快步跟了上去,而这时许悠已经走远了。远处有一群穿着奇异服装,戴着绘如鬼脸面具的人,跳着不知名的舞,嘴里吐着不知名的语言,旁边还围了许多看客。肖云没见过这些,却听见茶摊上几个走南闯北的商贩议论道:

“这年头,舞傩的都到京城摆摊了,这世道变了!”

那商贩似意犹未尽,猛地咽下一口茶,又重重地重复了最后一句:“这世道,真的变了!”

肖云不明白他们口中说的世道变了具体指的什么,或许和他们自己有关。

肖云只是看着许悠一步一步走近那些人,然后消失在眼花缭乱的色彩里。不知是他穿插了过去还是和他们融为了一体。肖云这样想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脑袋咯噔一下。

——傩!

傩舞四方

未初,肖云带着一群人候在宫外。

“主使,要不再等等吧。”郑令欲婉劝,肖云已经几步走到了朱紫门前。

“右京府查案!”肖云亮出右京府的腰牌。

接着,一对长戈便交叉挡住了来人。

“没有宫人指引,任何人不得擅入皇宫!”一个呵斥般的声音传来。

“已等了近半个时辰,李总管或是有事缠身。我们自己进,就不劳烦宫中诸位了。”肖云客气道。

“是聋子还是傻子啊!没听见吗?”侍卫傲慢的声音传来。

燕七握紧拳头就想冲上去,被肖云死死摁住手腕。

“宫女离奇死于宫中,圣上命右京府三日内查清此案,你二人今日却阻我等于宫外,若因此而延误耽搁,尔等可愿担此罪责?”

肖云义正辞严的说毕,一个人貌似态度还是很强硬。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个抢了先:

“此事如今已闹得满城风雨,确实应该早日了结,按宫规实应有宫人指引,若主使大人认得宫里的路,今日就特事特办一回,大人请进——”

一个守卫已经抽回长戈,将另一个晾在一边。另一个脸涨的通红,却也只好讪讪的抽回长戈,闪出路来。

“你怎么让他们进了?”

“没办法,右京府的人,不好惹。何况,他还认识李大总管……”

右京府的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仍然听到身后的嘀咕声。

“呸!看门的狗!”燕七一口痰吐在地上,狠狠道,“他要在右京,我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行了,”肖云严肃道,“皇宫内院,谨言慎行。”

宫廷幽径曲折,正如后宫人心蜿蜒不可测。

路径之地,所过之中人婢女皆掩面匆匆而过,不敢稍加逗留。

刚行了半刻的功夫,有一中人迎面急急而来。

“右京府恭迎李大总管。”

“肖云,”李善才把手搭在肖云肩上,喘着气,“这回真的怪我,耽误了你们查案!”

“圣上初立,宫中公务繁多,大总管自然是忙得很呢。”肖云嘴角努力挤出笑意。

“唉,不偏不倚这个时候来了一批金器,还要让我亲自去验收,”李善才无奈道,“边走边说吧。”

“故帝已去,新帝登基。更新换代,馆阁金玉。”李善才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登基莫不如此。当然,这也算新气象……”

“昭平、显德年间国库充足,人民安居乐业,全赖君王圣明,史载章英二帝崇尚简朴,庙堂坊间皆仿效之,终此二朝,未有大兴土木、金玉制造之事,后世莫不称颂。”李善才没防备肖云竟会说出如此典故,顿时涨红了脸。

“史传记载未必属实,况且建造馆阁、雕金篆玉,亦是礼制,更何况是皇家的事,我等小民不敢妄加评论,”肖云见李善才没了话说,不想将他惹恼,故而设了个台阶,“只是不知这些金器是从何处运来的?”

“嗨,这些呀,这些虽算得上是金器,但充其量只是金子而已,有的还要再进行处理。正殿里的主要摆件,还是内务府亲做。所以,这些基本上我只是过一眼罢了,自有手脚殷勤的小的们办了,”李善才露出一种不值一提的表情,最后又附在肖云耳边说也一句,“毕竟,宫里的事太多了。”

“哎,”李善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脸来,一脸疑惑的问道,“没有宫里人的指引,你知道这里的路该怎么走?”

肖云笑笑,以一种略显低微的语气道:“实不敢相瞒大总管,早年阿姊进宫,当时年少,好奇心颇重,便扮了一回小黄门,混迹了一回,也识得了几条路。还请总管大人见谅。”

“诶,既是过去的事了,也未有什么影响,无妨无妨,”李善才却也露出一种好奇的眼神来,“不知令姊是哪位嫔妃美人,我倒是可以向圣上引荐引荐。”

一行人不觉间停了脚步,肖云抬眼看时,宫殿大门上方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锦绣宫!

十年锦绣事,金銮夜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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