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爹的膑刑

阿里爹的膑刑
阿里爹从小就淘气，上树翻墙，斗鸡掏鸟的把戏都干过。有一次见到他大哥吉姆，他说本来卫理公会教会要派俺家公公去位于大峡谷的一个教堂做牧师，婆婆好说歹说不愿去，原因是怕她家二小子玩嗨了，从峡谷上掉下去，再把脖子给摔断喽，明白阿里爹有多淘了吧。再长大一点后，阿里爹迷上体育运动，各式球类项目都爱玩。刚认识那会儿，他不无得意的告知说他小时候常常放学后去打乒乓球，原因是他太淘了，他妈只能带他在身边。婆婆工作的大楼一层就是YMCA, 像咱们的少年之家。乒乓球台子只有一个，小盆友们轮流采取打擂台式，谁输了谁下。为了能一直打下去，阿里爹可是绞尽了脑汁地使花招，以图占台为胜，他长胳膊长腿，长攻短吊的，虽然不是专业，却是那种街头小混混儿般的机灵，不是专业有点真本事的，你还真克不住他。他最喜欢的还是棒球，从小一直打到俺认识他。每个周末无论多忙，他都会在周六的上午与球友们打上半天。    多少年运动下来对肩关节，膝关节都造成了严重的磨损，已经做过一次肩轴手术和一次修复膑骨的手术。无奈近年来膝关节已经到了骨头碰骨头的地步，严重干扰到行走，痛苦的形状无异于膑刑。于是今年初做了一个换右膝盖的手术。术后恢复得很好，于是上周再次入院去换第二支。     承接手术的医院是”西奈山医疗中心” （Cedar Sinai Medical Center），始建于1902年，是美国西部最大的非营利性的医院，拥有958个床位，同时它也是多专业的学术健康科学中心。这家医院有名气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座落于世界闻名的富人区，比华丽山，好莱坞名星扎堆儿的城市，常常由于有名的病人入诊而见诸于报端。医院的历史悠久，由于多年来人们的捐赠，所累积的艺术作品已超过四千多件，展示于医院的各个角落，赏心悦目，显示了医院的人文气息。 医院区里有几座塔楼，楼与楼之间有桥式走廊相连，不受任何气候影响安全输送病患。这是手术大楼，俺们一大早七点准时报到，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等候手术室的传唤。厅里舒适安静，只有电视上晨间新闻的报道抑扬顿挫的声音。墙上的屏幕显示器通知病患的排名，而且不断更新进程，一目了然，无须打扰前台的医护人员。执刀的斯匹策医生出来问候阿里爹，然后他特意再次问阿里爹是哪只膝盖，确认了是左腿后，他用黑色的笔在膝盖上写下“yes“，俺俩笑了起来，看似好笑，可却是非常的重要，否则切开右腿你可就笑不出来了。等了十分钟后轮到阿里爹，护士们接他进去更衣，俺只能在外等候。不久，另一位护士带俺进入手术区，阿里爹一身医院装躺在床上，随后麻醉医师和手术助理等做术前最后的检查，先问清楚大名，生日，再检查他手腕上拴的身份是否相符，验明正身（跟上法场有的一比）。然后医生问阿里爹的手术史，他爹笑着说你得打开记事本，怕你写不下。然后两人就一问一答，轻松地像说相声，他爹说上回手术是98年，医生张嘴就来“那可是个好年头”，俺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可人家就是有本事让你心情放轻松。到了上手术台的时候了，俺拥抱了他爹后回到等候大厅。 等待期间俺跑到楼下的星巴克买份鸡蛋起士牛角包早餐配上一大杯拿铁，然后拿出一本书边吃边读。很快到了正午，斯匹策医生来到大厅告知手术很成功，让我放心。十分钟后护士出来将俺领至术后恢复室，阿里爹刚刚从麻醉中苏醒，又渴又饿，可不是吗, 打从前一晚就滴水未进了。俺赶紧去星巴克叫了一客鸡肉汤面，配上一片吐司，再加上一大杯冰拿铁。 瞧见这东东了吗，这是呼吸练习器，他爹在恢复期间每小时需练习一次，每次吸十下，须得将那三只小球吸至顶端。 阿里爹吸了一口就笑了起来，说这玩意让他想起了骆驼的故事。巧的是前一天晚餐时他爹才刚讲给俺和二女儿听。有俩个农学院的大学生养了一只骆驼当宠物，这骆驼哪都好就是斗鸡眼儿。兽医说只有一个法子能纠正，就是将一只长管子置于骆驼的肛内，然后用力吹。甲生先吹，果然奏效，骆驼眼睛直过来了，无奈甲生后继无力，乙生轮替。乙生将管子拔出来，掉了个头, 然后再置入内。甲生不解，问乙生为何多此一举。乙生说：“我才不想沾上你的唾沫呢！” 阿里爹刚挨了一刀，云里雾里的居然顽皮不改。 阿里爹的病房好了，一位护工推着病车缓缓地行走在桥廊上，将他运送到病房。 这是一个人的单间附有一个带淋浴的卫生间。墙上挂着电视屏幕和一个白板，上面注明当日的主理护士和助理护士的名字。阿里爹到达时她们均在场照顾，主理的负责药物配备，换药贴，订餐饮等事项，助理的负责清扫工作。那主理护士活泼开朗，和阿里爹一唱一和，不知情的还以为那护士是脱口秀主持人哪。她们照顾周到，他爹说俺第二日无须来照顾，俺照常上班了。    第三日去接阿里爹回家，他恢复得很快，术后不过几个小时后就可以在复健师的指导下站立，让人惊讶的是第二天居然还可以扶着拐杖行走，不可思议。俺不由的给阿里爹讲了孙膑的故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中国古代的大军事家孙膑是如何被奸人庞涓所害，被人挖去了两支膝盖，这种残酷的刑罚就叫做“膑刑”。但是他不朽的《孙子兵法》却流传千古，至今还为美国西点军校做为范本而推崇。阿里爹感叹他与生在二千多年前的孙膑截然不同的结局，二人皆是膝盖上挨了两刀，那孙膑终生未能再行走。拜现代医学的发展与进步所赐，阿里爹无须像孙膑一样终生与轮椅为伍，接下来的二十年，他爹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斯匹策医生来送行，阿里爹说这换膝的手术太神奇，医护人员对他的照顾太好了，遗憾的是他只长了两支膝盖，不改其乐的本色。原本以为非常痛苦的手术却是愉悦轻松的经历, 阿里爹的膑刑就这样圆满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