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金城的悲喜人生

糖葫芦喽，糖葫芦——，每到种完冬小麦农闲时刻，老汉金成，就会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把上竖立着一个麦桔扎成的胳膊粗的草杆，上面插满红彤彤的沾满玻璃片般糖冰的冰糖葫芦。

    走到熟悉的人面前，便有人问他，金城，今天卖了不少昂，嗯，凑合着卖个零花钱，不用跟孩子们要，能顾着我老俩花就好，说着自在随意的笑容墩满憨实的脸庞，金城今年八十二岁了，四个儿子，没有女儿，年轻吃尽了苦，努力地给孩子们都分别成了家，盖了三处庄子，剩下一处老宅给老二住，分别给了大儿子，三儿子，四儿子，剩下一个二儿子，刚开始没有物色下媳妇，由于长得有点弯腰驼背，老态横生，后来有幸遇到一个从贵州带过来的女子，长得极其漂亮，双眼皮，长杏眼，皮肤水灵灵的白皙，一米六五的个子，就这样他家东凑西借凑够了五千元钱，买了个媳妇，刚开始那姑娘压根看不上这个年纪轻轻就弓背驼腰的男人一副老颜像，几次想逃跑，后来，看到这一家人待她诚恳，如同捧在掌心的明珠一样供着，又见这里平原开阔，一马平川，田地颇多，出入方便，也就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起了日子，两三年后生了一个儿子，这样最丑的一个儿子却淘得了一个最美的媳妇。

    这样人人都羡慕他金城家艳福不浅，金城也是暗暗窃喜。他家好似就有天赐艳福的命，老汉金城当年同样的艳福降落，那还是三十二岁时，他本是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的艰难生活，一个外县的年轻女子，名叫桂君，长得那叫个俊俏，肤白貌美，双眼皮圆眼睛，皮肤白里透红，那皮肤嫰的能掐出水来，杨柳细腰，窈窕淑女，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比美的，这样一个姑娘，只因不知在哪里怀了身孕，急匆匆要嫁个远处的，只要不受气，知道疼人就行，有人就找到了这里，有人刚好知道金城老实本分，待人诚实，没啥本事，除了老娘窝窝囊囊的，半瞎着眼睛，日子倒也还混的过去。有人就介绍金城，这金城娘俩一见如花似玉般的桂君，心里乐开了花，这简直是天上掉美人，砸到了自己身上，还是买一送一，这样的美事自是妙不可言。

    后来相继给他生了四个儿子，这下子，金城后续烟火旺盛，一改上代的单传，说来那时代的哭，吃不饱穿不暖，又是四个光葫芦，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夫妻俩那是勒紧裤腰带，把四个儿子拉扯大，后来渐渐日子好过起来，地理庄稼活不用愁了，有四个小伙子给拉驴拉磨干庄稼活，总算可以吃饱肚子，才算松了一口气，后来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俭用，孩子们的衣服都是一个个个打着补丁，大的穿了小的穿，为了日子好一点，夫妻俩就开始在农闲时间打工做点小生意赚钱，供孩子们上学，桂君清晨天不亮就去一百里外的火车站卖个瓜子花生，金城每日起早贪黑的去最近的山头上搬石头挣攒钱，这样勉强供孩子们上到初中，开始让他们自己开始打工赚钱，在夫妻俩得精打细算下好不容易给孩子们一个一个取上了媳妇，分开另过了，后来看了这家孙子看另一家孙子，把孙子都看的上学了，光阴似箭，转眼已是迟暮之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过了，也该为自己想想，老百姓的好日子就是有点好吃好喝的，自己就想法子做一点小买卖，于是学了个做糖葫芦，夏天推个小推车卖凉皮，桂君在家制作，金城出去走村串街的叫卖，倒也自在。

    那还是在老房子居住时候，夏天的老街道，一到晚上人们都会挤到街上纳凉，聊天，聊起金城的一次遭遇，说那一天金城买糖葫芦推着那辆破旧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自行车往回赶，在一个村子口一户人家处，由于那户人家门口是一个水泥浇筑的高坡，那户人家从里往外倒车，金城刚好骑车路过门口，由于车闸不灵敏，也没能及时刹住，那户的汽车也没看到后面，刚好碰上，开车人家见剐蹭了他的车，硬是让金城赔偿，金城说，我一个穷卖糖葫芦的，一天也买不到百八十块，我这个车子也不值钱，你看我哪里有钱赔偿呀，在人家门口一亩三分地也不敢据理力争说不是自己的过错，只能说自己甚是可怜，那家人依然不依不饶，说把他扣下不让走，让他的家人来赎，说的老汉金城老泪横流，他说到，他儿子给山里开大车拉石头，连人带车翻进山沟，人找到时候人都成饼子了，哪里还有儿子呀，老汉哭的痛不欲生，看着实在是压榨不出什么油水，最后还是以这一天卖下的八十块钱还有车上的剩下的几根冰糖葫芦算是赔偿，放了老汉金城回来。

    后来再提及此事，老汉淡淡一笑，这一辈子啥事都要经过，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不算啥，也的确是，他的三儿子本是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日子，不料媳妇眼馋人家有人在山里拉石头赚钱多，也不停催促他丈夫也去开车拉石头，谁知，山里的路不熟悉，没有两天连人带车翻进山沟，剩下了一对孤儿寡母，等到了一笔赔偿金，儿媳拿着赔偿金把家里翻盖成小别墅重新招赘一个外地的女婿，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可怜他三儿子为别人做了嫁衣，老汉金城也是为这事成了心病。

    日子还要继续，无论怎样的悲伤都抵不过水月的风霜，慢慢的也接受了现实。这样日子又安稳起来。没想到这次碰车事件又勾起了老汉金成的伤心事。人们叹息谁家都是一地鸡毛的琐碎事。真是有人欢乐有人愁。

  岁月不知人间苦，匆匆忙忙年复一年，这一年的九月，金城在孩子们的操办下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八十四岁生日。第二天，由于地里没有活，桂君去给外村打工装蔬菜，下午四点钟，邻居路过他家门口，看到从小栅栏门下一股浸入土里血红色，奇怪的朝着院内喊到，桂君奶，你在家干啥呢，没有应答，再喊，金城爷，你家杀猪啦？，这怎地有血呢？依旧没有动静，邻居奇怪，怎么没听见动静呢，怎会从家里流出来血水呢，随着轻轻推开竹编栅栏，向院里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大叫起来，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招呼了别的邻居，这时有在家的人听到惊恐呼叫声，急忙出门来问怎么回事，金成爷出事啦，众人急忙传话给居住在另一条巷子里的俩儿子，几分钟后俩儿子跑过来紧跟着儿媳妇也过来，只见在他的院子房檐下的水泥地上，金城老汉匍匐在地上，头歪到一边，嘴里耳朵都是凝固的血迹，早已没有了气息。满院子的玉米籽四散零落，一个蛇皮袋子爆破碎在一旁，原来，老汉老两口一直觉得自己身体还算可以，就一直种着两亩田地，秋天收获的玉米，都聚在房顶上晒了一段时间了，意欲从房顶上系下来，老伴桂君说还要去装蔬菜，于是老汉金成就自己站在房顶上用一根绳子绑住一蛇皮袋玉米，往下一点一点往下系，谁知，老汉八十几岁的人，终是拖不住绳子的下坠，向下猛一栽，从房檐上连人带玉米一起坠下来，也可能是刚开始还有气息，只是家里没有人，又是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又没听见动静，导致邻居发现门口血迹时候，已经凝固，随后儿子报了警，经鉴定后断定是意外身亡。

谁也没有想到老汉金城竟然是这样的走法，结束了这悲喜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