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成婚 系列 4

有子成婚，是喜事大事，同时，也是愁事难事，尤其是生在中国的绝大多数平民百姓，这个“平”，其实应该是“贫”。

我们祖祖辈辈的活法，都是娶妻生子，然后勤俭持家，积蓄钱财再为儿子娶妻生子。如果积蓄不够，便是借贷。如此恶性循环，人生辛苦浸渍，快乐从来都是奢侈品。一直如此，于今尤甚，所以拼爹一词便应运而生。人生如戏，拼爹也会拼出形形色色的数不尽的人间悲喜剧。是喜剧的，打上炫富的标签。是悲剧的，赋以卖惨的戏谑。

我适婚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个“瞎了眼”的，这算是半拉拼爹。因为婚姻之事，大都是一者看自身，二者看家境。到正式成交的时候，就是真刀真枪的拼爹了。我兄妹5个，我排最小，我爹早已久经沙场。手头仅有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只有画大饼来解决问题。许诺我借钱，他还钱，至于新房，娶过以后再盖。结果是他不承认我借到钱的数目，假以弄虚作假之名，行不予践诺之实。再盖的新房，也成了足球，如果提及，踢开便是。国足成笑话，可以溯源至我父亲等的智慧作为。这里面有个悖论，如若不哄，不成好事，成其好事，便有了道德背负。我们的人文教育，总是在四堵墙里竭力灌输高大上，然后，在四堵墙外被现实逐一毁灭。

世道轮回，该我过堂被拼了。我有前车之鉴，加上自知之明，只养育一个孩子，是谓独生子。我辛辛苦苦，种地为生，还了娶妻的债，自力更生盖了新房，供儿子读书至研究生，少有积蓄。好不容易盖起的新房，儿子只能当做旅店住住。每天望“城”兴叹，“乐土乐土，爰得我所”。有了目标，见识便由此而来。着重记忆周围城中有房的同学，有意无意忽略城中无房的相识。得出的结论是，“爸，我咋总感觉别人家都有钱，就是咱家没钱。”邓小平有绵里藏针的风格，我儿也得其精髓。或者，他本孝顺，无意责备于我，而我仍然如芒在背。白岩松就公开说过，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年轻人，二三十岁就可以自己买到房子，为什么我们国家的年轻人就必须有自己的房子。老白不会不知道，那都是父母的血汗。啃老的不仅是下一代，啃得也不仅仅是钱，还有“四大发明”，还有啃得心安理得的精神传承。

把我从残酷的现实中解救出来的，当然是我们的儿媳妇。毛泽东是新中国的大救星，儿媳妇是我们家的大救星。苦难因为钱少。开口求人难，求人借钱更难，短时间求人很多钱则难上加难，尤其我没亲少友人又怂，这难无异于三座大山。一点都不矫情地说，儿媳妇就是我们家的福报。并且从儿子与媳妇的相处，用一句文艺又时尚的话叫作“我又相信爱情了”。

我父亲的食言，我按照性善论归咎于他的不善于沟通。我明确地告诉儿媳妇，我虽无诸葛亮的本事，但一样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