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2.16】片段三十 灰白

那是瑞明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那样的一双眼睛。

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深灰色的眼眸，里面曾有过的光已经尽数黯淡，毫无残留，仅余着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一般死气沉沉的绝望。

是的，绝望。深深的绝望。

那双眼睛显然已经失了神。

就像是，身体里最重要的那部分灵魂被一双千针百刺的巨手给活生生地强行剥皮抽离，然后碾碎，吞噬。

原来的她，早已经不在了。

如今的她，被折磨成了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痴傻模样。

一整个下午，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挂钟前，一动也不动。

她失去弹性的脸蛋开始松弛下垮，条条老气的皱纹像千层面一样一层层清晰可见。被时间手中的烙铁烫印在满是黄斑的脸颊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疤。一条一条，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暗暗散发着一种晦涩苦闷的难闻气味。

身边一切凡是能照进她瞳孔里的事物，都被她看似涣散的眼神给尽数嚼烂，然后吞没，留下一片漆黑的，没有任何光点的虚无。

因为失去了生命原有的灵气和光泽，所以，她已经不再发光了。

她每天唯一可做的事，就是面对墙上不停走动的钟表，静静的看着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逝消退，感受着体内的热量一点点散失，耳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破裂的声音。

这就是她们的世界，是光永远照不进的，那片灰色冰凉的单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