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夜梅花发》第四章 密林救人
【无戒学堂日更第8天】
傍晚来临,静谧的丛林里传来淡淡的琴声,茂密的树枝上,偶有一两只鸟儿被琴声惊起,发出扑翅的声音,草丛里,还有几声蛐蛐清脆的叫声。这是雪国边境的一个安静的树林里,远处的一处大石旁,有女子端然而坐,清朗悦耳的琴声便是从她身前的那张古琴上响起的。
琴声忽高忽低,凉风习习,在幽静的林子里,倒显得独有一番韵味。而就在琴声短暂变低的间隙,仔细听,便会听出一声声微弱的咳嗽声,和在这悠远空旷的琴声中,若是旁人,怕是毫无察觉。
抚琴的手依旧不停,只是那微微晃动的发簪随着头摆动而轻微地动了一下,琴声也顿时有了轻轻的改变,不过也无人能瞧得出来就是。
在一曲悠远的琴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只见她才缓缓起身,朝远处一株大树下传来的那越来越重的咳嗽声中走去。
女子青丝垂肩,只系了条嫩黄的绸带,头上一支简单的珠钗,其余再无多余的发饰,一袭青色的长裙,在日近黄昏的暮色里,宛如轻灵出尘的仙子,这,不是安平公主又是谁?
"咳...咳...咳..."是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嗽,安平来到了那不远处,在大树下,她瞧见那一身黑衣的男子,有风轻来,他黑色衣袍中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倚靠在树干上的男子横眉如剑,明眸若星,除了那双眼睛满是杀气外,这人,也着实长得好看了些。
他的手臂上,黑色的衣裳上有几处被利剑划破了,能清晰地看到流下的血,而最严重的当属男子拼命捂着的胸前,像是被什么刺穿过,安宁一眼就看到了男子身旁的草丛里,一截断掉的箭矢。想来,他是自己拔了箭,导致止血不及时,才溅得满身都是浓浓的血。
也不知是怎样的厮杀,这般不顾命,又是什么让他在这样严重的伤后,居然不发出一声呼救。在看那双眼,即使这么重的伤居然也能保持清明,清明地就像天上的星。
这样空旷的树林里,突然又传来几声晚归的鸟儿收翅的声响。
安平将披风紧了紧,看向那寂冷的眸子,男子修长的手指还紧握着一柄沾满血迹的利剑,嘴角丝丝血迹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她瞧着他,男子亦瞧着安平,两双清亮孤冷的眸子互相对望着,从未转移他处。
不,其实确切地说,只有安平望着他,大概是看到眼前的是位女子,并非刚刚追来的敌人,这绝色男子的眼神已慢慢地从清明逐步变得涣散。大概是伤太重了,使他整个人英俊的脸上终于呈现出若有若无的疲惫,然而却浑身散发出冷傲的气息。
安平想,不知他要撑到几时才会呼救。
等了许久,在安平忍不住准备出声时,男子终于承受不住疼痛,虚弱地倒了下去。
呵,还真是,临死也不肯妥协呢。
这空旷幽林里也没其它人了,真是个麻烦,安平想。
"喂,你醒醒"看着他闭紧的双眼,以及颓然垂下的手臂,她掏出随身的丝帕,擦尽了她嘴角的血迹,俯身想将他扶起,使他倚靠在树下。正准备把他手中的利剑拿开时,安平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他黑色衣袍下一块坚硬的方形令牌,她轻轻地搜了出来,月光笼罩下,令牌上那清晰的"雪"字晃了安平的眼。
她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居然是宫廷之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打量着手中的令牌,雪国,王宫,直觉早告诉她,他不是普通的雪国人。
却未想,他居然带着雪宫掌生死,刃逆臣的"寒光令"。
看来,上天待自己是不薄的,把令牌轻轻放回原处后,安平静心想道。
"这是哪?"窗外明亮的阳光打在床上的男子身上,他睁开了眼,低头看了看被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沙哑地问道。
她问的自然是房子里的另一个背对着他的人,一个女子,背影虽纤瘦,但那气度似像出尘的仙子。
"你是不是该先道声谢?"琴弦之上的手指并没有丝毫松懈,继续游走,她眼眸上抬,里面是和男子丝毫无差的冷漠。
"相思林。"
“什么?”男子疑惑道。
“你不是问这是哪吗?这里是相思林。”
相思林,雪国境内何曾有这样一个他也未知的地方,见女子似乎并不想解释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屋子来。是间竹屋,屋内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具,倒也无甚大物件,不过房内却一尘不染。敞开的窗子外,可见远处的竹林,这竹屋是修在了连绵的青山间,环境倒是清幽。再移回屋内,那小方桌上,是一盏茶,旁边还有一只粗瓷大碗,里面隐有残余的药渣。
屋子外,似乎还有咕噜噜的水烧开后不断冒泡的声音,苦涩的药香随着风轻轻地飘进屋内。
"你救了我?"他笃定询问。
安平扬起点点笑意,"有何不可吗?"这笑并没有抵达嘴角,只听那清落落的声音又接着道:"何况除了我,公子还看到过有其他人吗?"
他挣扎了一下,觉得身上的伤虽说依旧很重,但因为包扎过,倒没有裂开。这痛便减轻了那么几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起身下床,抓起桌上的那柄长剑,就欲往外面走去。
她停了抚琴的手,待他走至门边时,淡淡的声音才从身后透出来,"你的伤口很重。"
“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他抱拳向她行了礼。
“哦?不曾想,那我这外面熬着的药竟可惜了。”
男子并没有答话,只朝外走去。
行至门外,他粗略望了眼这竹屋外的院子,因为起了小小的风,于是有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空中飞落的花瓣在旋转飞舞,相思林,真如她言,这飘散的便是相思花了吧?
他回过头去,竹屋中刚抚琴的女子已经起身,静静地看着他,除了那天他强撑着意志倒下后,这是醒后第一次静静打量她,女子青丝垂肩,通身干净而清爽,如山间的清泉,头上插了一支通身碧青的小巧的翡翠簪子。
她该适合如白雪般的玉石,雕刻简约,镶以铃兰的玉簪,几年前雪主赏赐的那枚上等白玉应是好材料......
像是突然间醒悟到自己方才思考了些什么,他迅速恢复到一贯的冷傲,似乎脑海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从不欠人情,姑娘的大恩,以后定当奉还。"他终是淡淡说了句,然后便扬长而去。
安平倒是不曾在意,只是移步到屋外沸腾的药炉子旁,她轻轻地拿起一块布子,端起已经熬透的草药,轻轻地倾斜过来,顿时,药便洒到地下,一大片的水渍中散发出药香。
而远处,相思花开得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