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樱如雪27

第十三章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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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落和周缨雪赶去参加葬礼的时候，哀乐已经进入了尾声。

死去的人身上，覆盖着一整块白布。

付晓寒跑过来抓住了周缨雪的衣袖，一边扶住她摇晃的身体一边安慰她不要太悲伤。

林落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付晓寒却是连看都没敢看。

“真的是她吗？”周缨雪时至今日也不敢相信，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泽惠向来心思敏感，可从来没想到她会走到这种地步。

“是她”付晓寒蹙着眉“我也不敢相信”

林落在一旁感叹着生命无常。“她我也见过几次，明明是那种很幸福很乐观的女孩，怎么就会想不明白自杀了呢？”

林落这么一提，三个人的心上都浮起了疑云。确实想不到自杀的原因，无论是外貌身材还是学业成绩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而且正和一个喜欢她的男生谈着甜蜜的恋爱，之前有耳闻她的家庭不是很和睦，但是在一次无厘头的事件之后已经转变了很多，无论怎么思考，她都没有自杀的理由，反倒是活着的几个人个个都有自杀的理由。比如周缨雪，东城给她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又比如林落，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深爱着一直以来跟自己作对的人，可是对方却毫无察觉，又比如付晓寒，苦苦追求周缨雪两年却从来没有走进过周樱雪的心中，如果按照道理讲的话，他们三个此刻都应该在通往天国的阶梯上了。

可是看似最没有理由死去的人，却是真真切切的披着白布躺在自己面前了。

听到悲咽的哭声，才发觉了泽惠的父母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们看起来神色衰弱，应该是已经悲伤了很久。

而此时，乔超也朝他们走了过来，但是乔超却没有太伤心，脸上都是安然的神韵。走到三个人身边的时候还特意拍了拍周缨雪的肩膀。

林落首先感到了疑惑，难道他是已经痛哭过了吗？

“即使是我也不是完全了解她，所以，没能阻止她的死亡”乔超的眼神聚合了太阳的光芒，对着三个人说，但是更像是对着周缨雪说。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经历过对方经历过的事情，就没有办法完全了解，你--不要太自责”周缨雪语气悲戚。“不过，她是怎么死的”周缨雪问出了大家疏漏的问题。

“两天前的夜晚我曾给她打过电话，她说她要去看一眼仲夏夜的大海”乔超回答她。

“不过我知道，她已经渴望走到对岸，很久了”乔超说完这些就转身离开了，周缨雪看得出他也因为泽惠的死深受创伤，只不过将所有悲伤的情绪深埋心中。

只留下三个人在白色的幕布面前，或不解，或悲伤。周缨雪因为和泽惠相处时间最久所以最难过，忍不住流出泪来，几天前大家一起为泽惠过生日的画面还停留在脑海里而一转眼人却就消失不见。

周缨雪突然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中的泽惠缓缓从大海中走来，让自己不要忘记那片苍茫大海----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异事件？周樱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但是那个梦竟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只要稍稍回想就能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气息。现在看来，那场梦简直就是一个预兆。

付晓寒从自己的口袋里默默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幕布下边，是生日那天大家一起碰酒杯的照片。

林落大为惊讶，犹记得当时自己还说都在一个学校里面随时都可以聚在一起的话，没想到几天之后，事情就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生命太玄妙，稍不留神就能就此完全折转方向，朝着以前从未涉足的方向决绝的奔去。

付晓寒想起自己曾经拒绝泽惠的事情，心里边一阵绞痛，一直埋怨自己伤害了她，对不起泽惠对自己的喜欢。虽然泽惠也曾经让自己吃过苦头，让自己不得不被逼迫在胳膊上划下六道血痕，但是比起生命来说，那些伤痛实在不值得一提。

“为什么她要离开？”林落却一直陷在疑问里边“又为什么渴望对岸？”始终纠缠着原话题。

难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了解过她吗？

周缨雪忍受不住哀痛痛哭起来，面对自己曾经形影不离的朋友，自己却没有能力把她叫醒，自己却没有发现她要自杀的倾向，自己却对对方的心意全然不知，原来一直以来都自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忽略了自己在别人的世界里只是个配角的事实。

而此刻，只能看着泽惠单薄的身体悄无声息的静置在幕布之下。

无能为力，对于她的无助，她的绝望，从来都是无能为力。

三个人并没有言语，只有眼泪被不断地滴落在地上。

乔超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要去美国，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此时，已经到了六月份，再过不长的日子学校就会放暑假，而这个暑假，他将与所有的人不告而别。

最后的几天，感觉自己生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反复地在夜里想起泽惠说起的话，是她记在日记本封皮上边的一句话“即使在深切的热爱里，我们也是孤独”

貌似是某一位名人所说，被看到的瞬间心领神会。

即使在深切的热爱里。

从来就没有办法指责他们并没有关心过泽惠的内心，事实上，为什么他们的悲哀就可以独自忍受不至于死亡，那是因为，他们一直活在幸福之中不自知，但是泽惠，享受片刻的温暖却都要斥责自己产生了贪念。

乔超在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又翻出来了泽惠的日记本，然后反复地看自己的日记和泽惠日记本上记载的内容，有一些是交叉的，但是同一个事件却是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调和心情来记录。

即使是同样的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来也会有不同的感受，而大家忽略了，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给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暖的泽惠造成的伤害。

因为她一直，在一个人艰难的成长。

没有办法说出“其实我并不爱你”的话，但是乔超也已经想尽办法让泽惠感到爱意了，只是敏感的她还是察觉出了端倪，她在日记里面写下了她全部的心理过程，乔超细细的在看。

“我们相恋是因为我孤独，而他愿意给我安慰，虽然我知道勉强他人祈求他人才得到的爱情不会成真，但是曾经有那么一刻，我愿意相信它是真的，因此感到心地清净安然，当他吻上我的额头，我突然想，如果我能在这一刻死去，那该多好”

轻轻用手摩挲纸质，感受到了微小的颤动。

回想起曾经与泽惠相处的日日夜夜。

其实之前，乔超是根本不认识泽惠的，就算是在升华高中，因为并不是一个班级的原因也一直不相识，直到周缨雪和她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才开始有交集，之后泽惠不知何故转班去了文科C班，乔超才接触了这个大眼睛长睫毛的女孩，穿着一身的白色长裙，外搭的牛仔外套上在颈前镶嵌有色泽圆润的珍珠，看起来十分甜美可爱，可是之后发现泽惠常常沉默的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座位上边，不与任何人交流。因为周缨雪叮嘱过要好好照顾泽惠的原因，所以泽惠从一进C班开始的一举一动都被乔超注意着，只是当事人并不知情。

很少有接触，因为看起来并不是与自己对路的女孩，只在吴筠怡对决周缨雪的羽毛球赛前说过几句话。

乔超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之后的自己会与这个女生的生命轨迹交叠在一起。

那是一次祈求一般的告白，如果自己不答应，女孩子的双膝很有可能就会落在地上。

所以才勉强答应下来，因为她说“我不会占用你很长的时间，因为我活不到那么长”

---因为她不能像时光一样活的漫长

之后慢慢相处，从了解她的家庭开始了解她这个人，有时候会觉得她敏感的可怕，想要拼命的远离她，但有时候又觉得她不过是没有童年的女孩，被迫一个人长大，极度没有安全感。

乔超知道，即使是自己的鼓励也起不到多少的作用，因为她就像一头固执的牛，宁愿坚信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讨厌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所有的人都会喜欢自己。

包括自己每次在课堂上回答问题获得的掌声，她都认为自己得到的是最少的。

敏感到随便在路上听到一两句骂声，就会认为是在针对自己。

乔超虽然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在她生前，因为自己根本对她就没有爱，所以还是没能够用足够的温暖将她全部包裹起来。所以她希望，能够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死去。

获不得安全感，即使在深切的热爱里边。她还会害怕有一天醒来，会回到过去。

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一个被互相指责而毁灭的家庭。

所以她愿意在自己得到温暖之时就终结生命。

乔超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害怕发现更多她敏感的心思，害怕过往的时光都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合起日记本继续整理行李，把已经提前办理好的签证放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然后随后放在桌子上。

阳光明明暗暗流转而过。

---泽惠，只有你，永远都是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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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超在笔记本上写下几句话，作为与泽惠的临终告别。

“泽惠

当我在想念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日日夜夜被思念折磨的心情你如何能够了解

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最终都会输给陪伴你的人，等待你的人。

失恋不过是一次次的证明恋爱的虚妄本质。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你已经远走，我如何停留？”

在泽惠死后，乔超才猛然间意识到，她将是自己生命中永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