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性故事-曾经沧海难为水
文| 殷中军（新女性）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承受这一切苦难；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忍受这一切浩劫。如果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我愿与她一起面对生命的无常，与她一起走过人生的沼泽。
郑天是我的好哥们，典型的富二代，毕业后靠自己的努力做到所在公司的部门主管。
每次和郑天聚会，我都会看到郑天的中指上带着一枚精致的戒指。只是，那枚戒指看着怎么那么像女士戴的那种？
难道，郑天的性取向异常？我暗自揣测。
有一次在酒吧，喝完几杯酒后，郑天开始抽烟。郑天抽烟的姿势很是迷人，不时从他口中吐出带着弧度的烟。
“郑天，凭你的条件，为什么还一直单着？也不见你相亲，或和其他女孩子搭讪啊？”我忍不住问。
郑天吐出一口烟：“殷中军，你知道吗，我以前从不抽烟，我甚至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烟瘾。”
“那为什么现在迷上烟了？”我更加好奇。
“给你讲个故事吧。”
郑天开始陷入回忆中。
郑天大学时，因为一点琐事和班上一个女孩楠楠产生了矛盾。
没想到的是，不打不相识，矛盾解决后，郑天喜欢上了楠楠。
楠楠不是很漂亮。那为什么会喜欢上楠楠呢？郑天后来才想明白，因为楠楠脸上经常满是明媚的笑，她笑起来很温暖，可以把冰雪融化，把阴霾驱散。而且，她对生活很乐观。
郑天开始追求楠楠。
郑天经常会送楠楠一些精致的小礼物，就是那些女孩子一看就会觉得惊喜觉得眼前一亮的小礼物。
楠楠并不拒绝郑天的礼物，把礼物一一收下。郑天以为楠楠默许了他的追求，大受鼓舞，继续搜罗女孩子喜欢的新奇物品。
但某一天，突然晴转多云。
某个夜晚，楠楠把郑天约出来。
香樟树下，楠楠把郑天之前送的所有礼物一起还给了郑天。郑天如同当头受了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我知道你们有钱公子哥惯常玩的把戏就是，送女孩子小礼物，俘获无知少女的芳心，得到了之后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继续追逐下一个猎物。”楠楠将心中对富二代的看法一股脑都倒出来。
郑天听懵了。
“我是不是就是你现在追逐的那个猎物？”楠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郑天怔在原地。
但郑天没有放弃，他依然锲而不舍地用行动表明他对楠楠是认真的，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楠楠对富二代的偏见是错误的。
郑天开始每天买好早点到女生宿舍楼下等楠楠。他陪楠楠一起自习，晚上护送楠楠回宿舍。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出于感动，某天晚上，在郑天送她回宿舍的时候，楠楠忍不住对郑天说：“郑天，我无法确定你是真心，还是意气用事，或者是因为男孩子的面子，非要征服我，好证明你的胜利。”
“你多心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郑天非常委屈。
“这样吧，我们定个三年之约，毕业的时候，你要是还在等我，我们就在一起……”
于是郑天开始了他的追爱马拉松。
郑天把之前送楠楠的礼物又送给了楠楠，继续一如既往地搜罗好玩有趣的小礼物送给楠楠。郑天一如既往地在每天早晨买好早点到女生宿舍楼下等楠楠，帮楠楠打饭，陪楠楠一起自习，晚上护送楠楠回宿舍。
郑天发现楠楠有一个喜好，吃桃子的时候只挑硬桃子吃，因此郑天开始每次都只买硬挑子。
其实，郑天从小就喜欢吃软挑子，尤其那种熟透了的软桃子。
郑天有一次忍不住问楠楠：“为什么对富二代有那样的偏见，认为他们对待感情很随意，只是为了玩玩而已？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也有对感情专一的富二代。”
楠楠沉默良久，目光穿过空气，落到远处：“给你讲个故事吧。”
郑天充满期待地看着楠楠，洗耳恭听，他巴不得楠楠把所有的心事和深埋心底的秘密都告诉他。
“高中时，班上有个家庭条件不错的男孩追求班上的一个女孩，刚开始，男孩对女孩关怀备至。女孩经不住男孩的追求，便和那个男孩好上了……没多久，那个男孩子腻味了，将那个女孩子一脚踢开，又和其他女孩好上了。” 楠楠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说一件和她不相关的事。
“那个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那个女孩陷得太深……自杀了。” 楠楠沉默良久，才继续缓缓说道。
“那个女孩子是？”
“是我高中玩的最好的闺蜜。”
郑天这才发现，楠楠的脸上满是眼泪。
空气无声无息，浸满水一样的安静。
郑天帮楠楠擦干眼泪，他发誓，此生都要对这个面带明媚笑容、却心藏忧伤故事的女孩好，用他的所有，他的所能去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惜，还没到三年之约，楠楠就出事了。
楠楠经常会莫名其妙的疲乏无力，有时候还会发热。
郑天有点放心不下。
楠楠安慰郑天：“没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是楠楠全身无力的症状越来越重，有时候上着课都能睡着。
郑天实在不放心，就带楠楠去医院看。看了好几家医院，都说楠楠身体没什么，是累的，回去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可是楠楠明明症状越来越重啊。郑天开始有点怀疑医院的诊断。
在某个多云的天气，郑天硬让楠楠跟他去上海瑞金医院检查。
楠楠架不住郑天的坚持，只得答应一起去上海。去上海的路上，楠楠不断安慰郑天：“没事的，我只是累的，你不要太担心。”
此时，郑天心急如焚。
上海瑞金医院的诊断结果是，楠楠得的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对郑天来说，这是个晴天霹雳。
因为，郑天了解过，系统性红斑狼疮这种病无法根治，而且后期会让患者生不如死。
“又不是绝症，至少我还能活着。” 楠楠依然开朗，脸上依然满是明媚的笑。
郑天不放心，又带楠楠去了北京的协和医院。诊断结果依然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郑天的心彻底崩塌了，跌入到一股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绝望中渗着血。
但郑天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开始认真研究起系统性红斑狼疮，他想找到根治它的办法。
楠楠倒是看的很开，依然有说有笑，依然每天带着明媚的笑。
某天，郑天送了楠楠一个很精致的盒子。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郑天有点紧张。
楠楠打开盒子，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展现在楠楠的眼前。
楠楠的身子有点发抖。
“戴上试试。”
郑天颤抖着手，帮楠楠戴上戒指。戒指很合适，简直就是为楠楠量身定做的。
“谢谢你，郑天。” 楠楠有点哽咽。
不久后，楠楠送了郑天一个袋子，郑天很好奇，打开一看，是九十九只白色的千纸鹤，很是漂亮。郑天的眼角湿润了。
后来，楠楠的病情加重了，开始出现关节病变。郑天就经常帮楠楠按摩关节处，减轻楠楠的痛苦。
再后来，楠楠的身上出现了红斑，全身到处都是，最后布满了脸上。
楠楠开始不愿意见人，甚至不愿意再见郑天，因为她不想让郑天见到她难看的样子。
郑天对她不离不弃，甚至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承受这一切苦难；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忍受这一切浩劫。如果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我愿与她一起面对生命的无常，与她一起走过人生的沼泽。郑天心想。
“后来呢？”在酒吧里，我忍不住问郑天，因为我急于知道他和楠楠故事的结局。
郑天沉默了，良久，他灭掉手中的烟，目光停留在对面的墙上，眼中充满了忧伤。
忧伤像潮水般涌现，浸满了整个酒吧。
后来，楠楠实在无法忍受疾病的折磨，趁郑天出去买饭的机会，从楼上跳下。楠楠像一只折断翅膀的燕尾蝶，在空中划出一个让人心痛的凄美的弧。
郑天买饭回来，恰好目睹了楠楠从空中跳下的一瞬间，而这一瞬间便永远定格在郑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无法磨灭。
“楠楠死后，我经常做梦，梦中老是见到她朝我明媚地笑着，那笑容，真好看啊……可是，我想去抱她，但怎么也抱不到……再后来，我就经常失眠，半夜醒来怎么都睡不着，我就开始不断抽烟……然后，就染上了烟瘾。”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往事了。”我有点内疚。
“都过去了，楠楠让我感受到爱情的美好，让我更加珍惜生命中的一切，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郑天笑道。
“来，不提以前的事了，喝酒。”郑天拿着酒瓶和我对吹。
我心想，这家伙心态真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都能继续谈笑风生。
喝完一瓶啤酒，郑天又连着打开几瓶。我只能陪他一起喝酒解愁。
没想到，这瓶打开的酒刚喝了一半，郑天突然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身体像定格了。
良久，郑天突然开始说话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去买饭，那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也许，我和楠楠已经结婚了……也许，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宝宝了……”郑天一字一顿地跟我说。
我这才发现，郑天，已然泪流满面。
悲伤弥漫在空气中每个角落，甚至可以弥漫成一条河，寂静无声。
“你手上那枚戒指是你送楠楠的？”过了一会，我忍不住问。
郑天看了下戒指，点点头：“这是她留给我的遗物，上面有她的气息。”
过了一会，郑天问我：“殷中军，你明白我为何一直还单着了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答道。
郑天笑了笑。
此刻，我的眼角湿润了。
某个晴好的天气，郑天邀我去他家坐坐。
到了郑天家，一进门，我就听到一阵阵风铃声，铃声悦耳动听，弥漫在整个房间。
循着铃声，我走到郑天的房间，接近郑天的房间时，铃声越来越强。
进了房间，我赫然看见一颗颗风铃迎着风，凑着一曲让人充满念想的曲子，铃声悦耳动听。而每颗风铃上面，赫然是一只只千纸鹤。我数了数，一共是九十九只千纸鹤。
九十九只千纸鹤，正迎着风，在飞翔。
我泪流满面。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承受这一切苦难；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忍受这一切浩劫。如果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我愿与她一起面对生命的无常，与她一起走过人生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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