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续笔"之<雪问﹥
骑高头大马的人五年后,又来到了风云镇,他刚一到来,人们便争相传告,不时便涌出一伙婆娘把他团团围住,拉着他的手象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而这个中等个的人,大家都叫他"小南蛮",他依旧不苟言笑,一脸肃穆而又庄重,婆娘们如此的热情,握手,摇胳膊的,愣是没把他脸上的笑容"摇"出来,一个标准的"冷面人"大家却如此亲切,说来还是因为五年前的他的许多预言,都已经应验了,比如张家婆娘,当年在看她的五官时,心不在焉,没听他的谆谆告诫,结果二年后,他丈夫不慎身亡;还有几家没听他真言相告的,都遭厄运,而听了他的话的,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平平安安就好。
预言经得起时间的考险,当时间把预言证实为"灵验"的时候,风云镇的人们一见到他,表现出一腔热情,倒也不足为怪了。
"小南蛮"见大家对他如此欢迎,心中大悦,他心知肚明,他在这风云镇上早己扬名了,他便操着人们似懂非懂的南方口音,抱拳相谢:"谢谢,大家厚爱,谢谢!"这时早有人把他拉到自己的家里,不时摆上一桌酒席,在举杯言欢中,好让他来占卜自己的前程与命运。
就这样"小南蛮"骑着高头大马,踏遍风云镇的十乡八寨,每到一地都受欢迎,自然收获也是"钵满盆满"的,因为他只要绣口一吐,便是头头是道,不光是奉迎,还能算出切实的玄机与秘密,让人叹服了,银两上便从未有计较的了,和大夫开药诊病一样,每每都是唯命是从,人们知道大夫是医病,而"小南蛮"是医命啊!人们对他自是敬重有加了。
他的踪迹遍及风云镇的山山水水,有人见他在山崖间用弹弓往崖投射着什么,还见他在河谷里寻找什么"五色土"在埋着什么?人们倍感神秘,但不便问起,各人自顾着自个安好就好了。
一日他骑马经过太平山下一块墓地,他在一座小坟前停下来,坟小不是早年夭折的童墓,便是家中无人失修,雨水冲刷所致,而这个小坟,周围用石头围着,上面枯草繁多,显然是个童墓,他伫立良久,在打量着什么,见山上有牧羊人便去相问,牧羊人年事已高,自然知事甚多,又见是闻名远近的"小南蛮",便如实相告,说是山前代荣家的孩子,在三岁时夭亡,并把他家的地址遥指了一下。"小南蛮"称谢而去。
太平山前便是太平村,"太平","太平"天下太平,这村名包含着人们的憧憬和祈望,倚山作背,便是靠山,人有"靠山″自有底气,况且这村庄整日日照丰满,这太平村也不失为一块"宝地"。
"小南蛮"进村,没作停留,象发现了至宝惟恐别人知道,自己将得不到一样,便急火火的打听代荣家,马铃声声,早就惊起了好奇的人们出来,一见是"小南蛮"便自告奋勇把他领到代荣家。
由于是冬闲季节,各人都不外出,代荣夫妇闻听人声嘈杂,出门见是闻名遐迩的"小南蛮",便双手相迎进家,时近中午,代荣夫妇喜笑间如同福神降临一样,准备了酒席,把他敬为座上宾。
"小南蛮"一脸淡定,未作欢颜,便在代荣夫妇的急切要求下,他便开始了他的按部就搬的算命套路。代荣一家四口,几年来平平安安,幸福的生活着,虽说有时也有个小病小灾的,居家过日子,这也是常事。
"小南蛮,"接连算准了代荣的兄弟几人,以及老人的情况后,代荣夫妇便倍加信服。当算及他们孩子时,他一本正经的说:"你们有三个孩子"。陪桌的人说:"代荣家明明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你咋说他们三个孩子,是吧代荣?"代荣夫妇顿时一脸的伤心,他们沉默着,这一席话仿佛勾起了他们痛苦的回忆。小南蛮便衬热打铁的说:"你那个孩子,三岁时得病夭折了,是吧?"代荣夫妇抹眼泪,哽咽的"嗯"着,不住的点头。陪桌的人更是称奇,伸出大拇指对着"小南蛮"称赞,:"大师,真是厉害,你连故去的孩子都算得出?真厉害!"
这时"小南蛮"把话锋一转,问道:"最近你们可曾梦到这孩子?"
代荣的妻子想了想不加思索的说:"确实梦到过,梦到他时常冲着俺笑?还是那么讨人喜欢?哎!......"
"这就对了,这说明你孩子的鬼魂一直在你家里,你不用叹息,如若不及时整治,你们家将大难临头!"
"什么?将大难临头?"代荣夫妇立马站了起来,脸上如遭冰霜,他们大惊失色中双双跪地,齐声喊道:"请大师救救我们吧?"
"小南蛮"把他们扶将起来,说:"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就给你们施法布道?"
"当然相信你,不相信你,就不会请你在这儿坐着了,你吩咐便是!"代荣握着他的手,如同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一样。
"那你们必须听我的,带上锨䦆把他的坟子翻了便成!"
代荣端起酒杯仰头便喝,喝完把酒杯摔了个纷碎喊道:"带上家什,这就去!"
于是"小南蛮"出门从马上解下他那做法事的箱子,带领着人们便走出了家门。
说来也奇怪,本来响晴的天气,一片乌云遮住,天上便纷份扬扬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刮得树木如同狮吼一样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后来人们说这是罕见的一场暴雪,不时雪早已没了膝盖,邻居见状,对代荣说:"这是天意,你们不能去啊,万万不可逆天而行啊!"代荣犹豫间,小南蛮便支开邻居问:"这点雪比起大难临头,哪个更大?"代荣点点头,带领人们毅然决然的在狂风暴雪中,愣是在茫茫雪原中开僻了一条路,艰难的到了墓地,到时也暮色十分,而那雪一刻也没停。
当他们打开那坟子时,人们都惊呆了,坟里一方清水四面莲花盛开,几条红鲤鱼游来游去,中间包围着的,是躺在小花被上的死去的小孩,这花被虽然在水上,却滴水未沾,而这个孩子,虽然已经死去二十多年了,不但尸体未腐,反而看到他脸上红润如同安然睡去。代荣夫妇看着孩子刚想抱起,只在一瞬间孩子腐烂,荷花凋谢,几条红鲤鱼,漂在水面上,早已死去。他们夫妇哀嚎大哭,等幡然醒悟间,去找那小南蛮时,他早已骑马而走。从此风云镇,再也没人愿意提起那个骑高头大马的人了,他当然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