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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2023-03-14  本文已影响0人  有趣梦想家

        老房子在小镇街尾。对面是瓢井中学。附近还有旧时的粮管所和烤烟仓库。房子面积不大,土墙茅草房,估计六十平方米的样子。父亲说花了十块钱买的。

  老房子立在马路边。出堂屋的门,一伸脚便是马路。并排四间,四家人,土墙壁共用,隔壁熊家,依次姚家、文家。文家旧房子早年易主;熊家最近几年盖了新楼,卖给他人;姚家男主人在外地工作,在我们幼年时携眷迁离。如今姚家两边墙壁各剩一段发黑的木头夹着木板,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但因地基归属有争议,几根黑黝黝的木头柱子仍在那儿记录着岁月。翠绿的杂草和牵牛花的藤蔓给残垣断壁带来些许生命的气息,两三朵深紫色的牵牛花开在清晨的雾气中。从姚家两边仅剩下来的残墙,依稀可见我家老屋以至整个南街旧房子的影子。

  老房顶上盖的是茅草,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加上老鼠尖牙利齿,使得屋顶漏雨。天上下大雨,家里接水的盆子便响起叮叮当当的滴水声。后来把茅草翻盖过一次,情况好了很多。屋后面土坎上是另一姚姓人家的土地,老房子屋檐下延伸至土坎搭成一个棚子成三角形,顶端是厕所,底端稍宽,养过猪,养过牛养过马,寸土寸金,物尽其用。

  老房子只有一间堂屋和一间卧室。堂屋里一只泥巴煤炉子,一个碗柜——印象中家里没有什么家具,吃饭就是两三条长板凳围在煤火边,简陋的家具明摆着生活的心酸和清贫。堂屋有推苞谷面的大石磨和推豆浆的小石磨,一口大灶上放着一个烧豆浆的大铁锅。那时,母亲会在生产队出工之前的凌晨四五点钟,或者收工后的午夜时分,用小石磨帮邻居磨豆浆做豆腐,就为了残留的豆渣可以喂猪。大磨是用来推我们每天做饭的苞谷面的,把金灿灿的苞谷按量放进磨眼,石磨的反复碾压让苞谷粉碎成面,再经过若干次筛子分离粗细,直到最后苞谷面基本上都过了筛眼,再换箩筛筛出最细的粉末,便是做饭的苞谷面了。我们从小眯着迷糊的眼睛,在沉重的石磨无休止的转动中渐渐长大,父母也在过滤豆浆的轮转中,和土灶的烟熏火燎中一天天变老。

  那些艰难的岁月里,在老房子堂屋,母亲开过面馆,蒸过包子馒头,做过豆腐豆干,还蒸发糕、炸洋芋……狭小的方寸之间,她为一家人的生计大显身手,费尽心思,百般操劳。

  里屋陈设很简单也很窄。一扇不大的比马路微高的窗户,因为离马路太近,玻璃上总是泥迹斑斑。屋里一张床,有一只沉重的木柜子、一张小桌子、一只煤火炉子。屋里很暗,母亲常在煤油灯下为我们做鞋子缝补衣服。木棍铺就的楼上,被隔成两间,我们三姊妹睡觉就在楼上,直接把棉絮铺在木条上,这是多年后梦境中常出现的情景。一些杂物也只能摆放在楼上,稍一走动,灰尘直往下掉。

  每当旧年换新年之际,母亲会教我们用旧书旧本子或者旧报纸,抹上浆糊,贴在掉灰的土墙上,灰暗的空间突然就亮堂起来。一直以来,母亲都极力让很老很土的屋子变得温馨和温暖,身体力行教会我们怎样积极面对并着手解决生活的困顿。

  时代发展,家门口的马路越填越高,老屋的地面显得越来越矮。二十来岁,高考失利,我为生活为梦想背井离乡。那时候几乎每年都回家,毕竟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有风浪,家乡的土屋变得更让人牵挂。老屋虽小虽旧,却能遮阴避寒。

  哥哥高中毕业后去了浙江打工,用寒冬的冰冷和酷夏的汗水,在老屋的基础上换来新房子的诞生,改善了一家人生活的环境。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父母也过上了那个年代他们口中常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衣食无忧的生活。老房子已不存在。遗憾的就是没有给老房子留下一张正儿八经的照片。但它留给我们的温暖和回忆,多年以后仍历历在目,那是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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