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一
童年记忆(一
俗话说:人老的一个表现就是爱回忆过去了。现在我感觉也到了回忆过去的年龄了。
我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算是赶上了六十年代的末班车。我出生时,上面已经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排行老六。到我能记事时,已经到了七三、七四年,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年代已近尾声,所以我并没有多少关于十年动乱的记忆。
而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个八口之家,绝对是一个大家庭,而且有六个正在生长期的孩子,父母每天要盘算的是,怎样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但儿时的我并没有多少挨饿的感觉,因为大哥大我十七岁,到我五、六岁的时候,大哥、二哥、大姐都已经在村里参加劳动,再加上父母,家里有五人挣工分,到年终分红的时候,不再透支,而且能稍有盈余,相对于别的家庭,我们的境况还是好的。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基本上没有参加多少农业劳动,童年时我能干的主要是割草、放羊、扫树叶、耢红薯之类。
农村家庭哪家不养鸡鸭,哪家不喂猪、羊呢?我家也不例外,家里每年都要养十几只鸡,一头猪,六、七头羊,有几年还养了十几只兔子,这些畜禽能给家里带来不少的经济来源呢。所以每天下午放学后或星期天,我都要提着篮子,和小伙伴一起到农田里去割草。
春天的时候,草刚发芽,春雨过后,田旋花生长起来,田旋花有着纤细的蔓,心形的叶,铲断后会流出白色的汁液,如果粘到手上,会把手染成黑褐色,田旋花的花非常美丽,像一个小喇叭一样,从下往上,颜色由浅白逐渐变得粉红,一棵田旋花上会开出三、四朵小花,远远望去,像一朵朵小星星。天气转暖后,蓳菜会开出紫色小花,河畔、沟渠、树林里,到处都有,星星点点,装点着春天的原野。蓳菜除了能喂猪,人也能吃,用蓳菜做成的玛糊,到现在仍是我喜爱的食物。
夏天的时候,天气炎热,我都到玉米地里去割草,那可真是挥汗如雨。最喜欢的是狗尾草,当时我们叫它谷毛英。这种草比较柔软,草叶黄绿色,不用镰刀,用手可以直接拔起,兔子和羊都比较喜欢吃。特别是雨后,狗尾草迅速生长起来,一片片,像天鹅绒一样,很快就能拔满满一篮子。在玉米地里割草,有时会有很多意外的收获。比如,有时会发现一株龙葵,当时我叫它黑天天,上面结着一串串黑紫色的如豆粒大小的果实,摘下来,放入口中,甜甜的,远胜现在的蓝莓。但没成熟的果实,呈青绿色,是有毒的。有时,我会发现一株小菜瓜,瓜蔓上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小瓜,如果能看到熟透的,就更好里,如果没有成熟的,会很惋惜,但我会记住它的地点,过几天来割草时再找到它,也许那时有熟透的,也许已被别人摘下。但每一次去割草,总带着一些憧憬。
到了秋天,在玉米地里会有许多芨芨草,这种草最好玩,两节之间像有关节一样,轻轻一拔,节与节之间就分开了,当然还能再插回去。听人说这种草能治脸上的痣,每当在田里遇到芨芨草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互相用一节芨芨草,在对方脸上的痣上轻轻捻动,可从没见到谁脸上的痣消失。在割草的空隙,有时我们也到小河沟里去捉螃蟹,农田的灌溉渠里有不少螃蟹,那时好像也没有人吃螃蟹,我们在水渠里搜寻,如果发现洞口,就往里面灌满水,有气泡冒充,里面一定有螃蟹。用铲子将洞口挖开,大约挖三十厘米深,就能发现螃蟹,胆子大的,把手伸进洞内去掏螃蟹,当然免不了被螃蟹夹到手。挖到的螃蟹是我们的玩具,几个人围着它,看它在地上横行,爬来爬去,最后不是把螃蟹玩残废了,就是把螃蟹铲死了,现在螃蟹算是奢侈品了,想来当年真暴殄天物!秋季收割大豆的时候,能发现不少酸浆,酸浆又叫灯笼果、红菇娘,果味酸甜可口,它的果实外面还包了一层浅褐色的薄膜,像小灯笼一样,现在水果店里有人工培植的酸浆果出售,每当看到它,就想起童年往事。
冬天的时候,麦田里会长出许多麦蓝菜(王不留)、沙叶菜、米米蒿、婆婆纳、荠菜等。如果不下雪,暖阳照耀,一会儿功夫,就能挖一篮子。但冬天多是天寒地冻,记得有一天下午,天气阴沉,彤云密布,西北风拖着长长的哨音,一阵紧似一阵。家里养的兔子没有草了,于是我提着篮子去割草,到田里没多久,盐粒似的雪沫洒落下来,雪粒借着风劲,周围一片沙沙的声音,打到脸上,像刀割一般。我转过身,背朝西北,以最快的速度挖了许多麦蓝菜和荠菜,那时没有手套,等到回家后,手脚冰凉,已经失去知觉,母亲在怀里给我焐了好长时间才渐渐恢复知觉。
我最喜欢的是耢红薯。那时,父亲是村里的饲养员,每当秋季地里的红薯刨出来后,都要进行耕地、耙地。父亲赶着牛在前面走,土地不停地被铮亮的铧犁翻开,那感觉就像拉开了大地的拉链一样,我提着篮子跟在后面,眼睛盯着翻动的泥土,随时捡拾露出的红薯,每捡到一块红薯,都会开心的叫起来,喜悦之情会自然流露。有时没看到就被泥土盖上了,父亲用鞭子啪的一下,抽在红薯的位置,我迅速用手挖开,准能找到红薯。这样一个上午,也有不小的收获。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般不回家吃饭,而是在地头背风向阳处,挖一个深约一尺的土灶,把红薯架在上面,捡一些干树枝,用火来烤红薯,一般烤二十分钟后,土灶周围的泥土都烧得发烫了,而红薯这时还没有熟透,我们就把红薯推到土灶内,用周围的热土把它埋起来,闷上十多分钟,然后挖开土,一股红薯的香味飘散开,引的人肚子咕咕叫,比现在的糖炒板栗还要好吃。
回忆童年的美好时光,是排遣生活烦恼和宣泄工作压力的一个绝好方式。每当我独处时,我喜欢在田野里走走,抬头看看蓝天,让风吹在脸上,听着鸟儿的鸣叫和秋虫的呢喃,我的思绪便回到了如梦如烟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