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老人家

明月清疯

11月15号，北方大部分地区开始正式供暖的时间，自从燃煤供暖改造成燃气供暖后，“老人家”的暖气就开始不好好干活了，所以，儿子特意早早的给他增加了几组暖气片，以此增加房间的温度。

“老人家，干嘛么？”

“冻着呢呗，还能干啥？”

“暖气还是不行么？今天第一天供暖，也许还不太正常，过两天就好了，没去邻居家问问么？”

“问啥问，对门都是要死的人了。”

“……吃晚饭了么？”

“吃了，芳芳（外孙女）给拿来的过期方便面。”

“过期的？您可以选择不吃呀？”

“又没长毛，瞎吃呗！”

“……”

电话的那边满是埋怨和烦躁，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短短的几分钟的通话，就让好心问候的孙女无言以对，再多说也许只能徒增爷爷的烦恼，索性草草的挂断了电话。

老人家今年84岁的高寿，跟同样高寿的老伴生活在一个小城市里，住着四居室的大房子，两个人的退休金七八千有余，吃穿不愁，四个儿女，虽然不能鞍前马后的伺候，也是经常电话不断，有空便回家看望陪伴。有些常见的老年病，少量的药物下，控制的也非常好。多让人羡慕的晚年生活，可是老人家就是高兴不起来，每天烦烦闹闹，唉声叹气的，儿女劝一劝，也只能好个三天五天的，然后还是那句“我现在是强活着呢”不离嘴边。

只要有口气，谁都想好好活着，很可惜，如果没有好的方法，很多人就是活的很痛苦，比如老人家，没有兴趣爱好，不读书，更谈不上有信仰，一辈子走南闯北的苦难，也没能积攒出超越生活的经验，老了，该享清福了，反而越来越孤独，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没有寄托，精神世界一片空白，唯一等待的结果好像只有死亡。

其实，老人家的痛苦真的不是装出来了，那是实实在在的的痛苦，儿女们都很心疼，却谁也无计可施。他可以把玩一件烦心事达几年之久。八十岁大寿，老人家想回趟东北老家，于是儿子特意借用了单位的面包车，四个儿女保驾护航，满了他的心愿。谁知回来后一直抱怨老家的兄弟姊妹们，没有给父母的墓地立个大一点的碑，因此事耿耿于怀的两三年，时而想到伤心处还泪流满面的，气的咬牙切齿。

五六年前，老人家要死要活想做腰椎手术，于是儿媳妇找著名的骨科医院的主任朋友，朋友苦口婆心的很老人家说：“腰椎手术可不是轻易做的，您的腰椎没那么严重，这么大岁数了，不做您还可以到处走走，假如失败了，您可就瘫痪在床了。如果是我的父亲，我根本不建议他做什么手术。”医生推心置腹的话，老人家当时听进去了，可过了一年又开始闹腾，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的牢骚，“早知道活这么大，当初说啥都得做手术，免得生不如死的。”“如果失败了呢？”儿子生气的问，“失败了也做，死了拉倒。”

其实，所有的一切根本没有像老人家想的那样可怕，都是自己的妄想加妄想，层层缠缚着，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于是老人家在自己营造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有时儿女们真的以为他抑郁了，但仔细观察：老人家睡眠极好，每天的子午觉按时按点，雷打不动；降压的，降血糖的药就摆在餐桌上，按时按点没有遗漏；定期的血压血糖检测并记录着……没什么异常的现象，至此，儿女们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笑一笑，任他老人家折腾吧。

所有的这一切，无不在透漏，老人家精神的空虚、内心的孤独寂寞、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惧。怎么办呢？除非他能够找到灵魂的寄托，可对于一个不读书、没有信仰，没有追求的老人，谁才是他真正的救世主呢？我在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