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论 | 诗外有诗2

文/蒲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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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代入感

评价一首诗的好坏，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看是否在读诗的过程中产生代入感，说白点就是能否被文字牵着走，读进去，甚至达到一种出神忘我的地步。一般来讲，能让人从头读到尾的就不会太差，又或读之又读，不忍卒读，那就应该是佳作了；反之，看一两行便关页走人的，不是烂就是平，或者过于诘屈聱牙，故弄玄虚。总之，好诗与读者的距离应是若即若离，不即不离。

当然，也不绝对。

9 文字游戏

经常有一种感觉，写诗仿佛一场文字游戏。由于灵感具有偶然性，因此，更多的时候是为写诗而写诗。诗歌在结构上的可排比可重复性，使得写诗可以成为一种在既定结构框架内填入词汇的动作，即确定好结构（包括句数，每句字数，停顿等）；复制第一节的结构若干次；填入与主题相关的字词（这是一个筛选的过程，也充分考查诗人文字的储备量和驾驭能力）；最后润色定稿。整个过程似乎有悖于诗歌创作的高大上的动机论，颇有玩诗的味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玩出好诗的。“玩”，其实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10 诗人的真与不真

“真”指的是真性情，真感情以及无论年龄多大都葆有几分的童真，非此便不要写诗，也不适合写诗。高兴了就笑，悲伤了就哭，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一切溢于言表，不遮不掩，不藏不虚，此谓性情中人。诗歌需要借助这样相对纯粹的生命才得以投胎转世。“不真”是说诗人的表达方式往往是间接的，含蓄的，隐晦的，甚至似是而非的，读者要用自己的生命体验去做一番只属于自己的解读。

11 情感的力度

情感是诗歌的重要元素，诗歌是抒情性最强的文学体裁。

好诗有一个共同点：饱满而坚实的情感。表情达意者众，力有不逮者尤众。情感在那里，可就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不高不低，不上不下，不痛不痒，不死不活。因此，也就不能引爆读者情感的导火索，像一簇渐渐熄灭的火苗。情感的力度，是让读者被牵引，被击中，被融化，被俘虏。

12 律之外

谈诗避不开的一个话题便是“律”，这既是诗家一大争议，也是初学写诗者的鬼门关。押韵和对仗尚不难把握，而平仄，非有对古诗词强烈爱好者，大概难有兴趣和动力入其门庭。记得上大三时，学古代汉语，在背了几天的“平平仄仄平平仄”之后索性放弃，从此，对格律敬而远之，视为畏途，并对能作出好律的今人心生无比佩服。但遗憾的是，我对今人格律诗的打开率超低，也从不打算将自己装到格律逼仄的匣子里去纠结不已。我想，很多写诗之人大概与我相似，对于格律的疏离，其实只是过不了平仄这一关吧。

而由于诗歌具有音乐性的特点，律的存在便是必然。格律诗自唐初形成以来，便迅速发展成熟，将一个繁荣强盛的王朝点缀地诗意盎然，霸气十足地占据诗坛，使其它诗体一度沦为陪衬，低调而衰微。自民国至新文化运动，白话兴起，文言走上了逐渐凋敝之路。至此，格律诗在诗坛的强势地位就此旁落，本土白话与西方诗歌闪婚，生出了混血儿，即有所谓“新诗”、“欧化诗”、“自由体”，倒也自成气象。

时至当下，还需不需要讲究格律，自由诗算不算诗之争仍各执一词，各据阵营。我的拙见是——从继承和发展的角度看待诗歌，不厚古薄今，亦不厚今薄古。尊重格律，也接纳一切可以接纳的存在。现代人可以写格律诗（近体诗），可以写古体诗，也可以写有韵的自由诗，甚至无韵诗——它们都叫诗，区别在于节奏感有的外显而有的内隐。中国诗歌以字词为单位，西方则讲究音步，两者异曲同工都是体现诗歌的节奏感。历史在前进，诗体却永恒固定下来，不同的诗体带来不同的感知和审美体验。诗歌最本质的核心是“美”——美的形式、美的语言、美的节奏、美的情感、美的意境、美的思想。只要不偏离核心，存在就是合理。毕竟，创造是无止境的，诗歌仍在发育，生长。

宗白华《美从何处寻》——
啊，诗从何处寻？
在细雨下，点碎落花声，
在微风里，飘来流水音，
在蓝空天末，摇摇欲坠的孤星！

13 自创新词

由于人类的审美总难逃疲劳的结局，语言的陌生化就有了用武之地。大胆自创新词，有新意，带给读者新鲜感，不入俗套，不落窠臼，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过造词也不是随意造，胡乱造，而是在突破创新的基础上有合理性和内在逻辑性，不突兀，不怪异，不荒谬，让读者读之欣然接受，就创造成功了。（我自创几个，如“孤凉” 《诗 | 折诗寄远》，“姽婳幽灵”《诗 | 暗恋》，“惹一段相思”《诗 | 再见，四月》。没成想，百度了一下居然就有，真不知道现在的网络还有什么没有的。）

题外话：本人写诗包括写其它，有个习惯，写之时所有素材都自大脑来，不会临时去翻书翻资料，甚至抄袭或所谓的引用。一向认为写作犹如生孩子，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这是一种病——基因洁癖。深以此病为荣。

14 诗歌的功能

“兴观群怨”，“诗以言志”，“诗以教化”，“诗以载道”……古人对于诗歌的功能从美学、教育、社会、政治等角度作出了表述。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而艺术的功能归根结底就是创造美，譬如其它艺术门类：音乐、舞蹈、绘画、建筑、雕塑等等所做到的。诗歌从视觉和听觉上（也可打通任督二脉，嗅味触通通开启，修辞上叫做通感或联觉）给人以美感，在满足了生存和安全的需要之后，追求精神的愉悦和自由就是艺术（包括诗歌）所肩负的责任了。诗歌曾不幸沦为所谓政治的婢女，这是历史的错，政治的错，还是诗歌自己跑偏了。

15 万变不离其宗

语言作为诗歌的载体处于不断的发展变化中，从文言到文白杂糅再到白话，便出现了新诗；又有西方诗歌的引进和影响，出现了欧化诗、自由诗。然而，无论怎么演变，古典诗歌的影响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似乎也不可磨灭。要说古今诗歌的契合点，觉得在诗歌意境的营造上古典诗歌可以给现代诗很好的借鉴。因为凡是诗，必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创设意境，而情趣和意象这两样东西不受时空的限制，于是，古今中外的沟通便有了可能。这也是诗歌这种最具艺术性的文学样式生生不息源远流长的原因之所在。

16 诗与散文的和解

由于语言表达方式的迥异，诗和散文之间天然存在鸿沟。法国诗人瓦雷里曾说：“散文好比是走路、散步，诗歌好比是舞蹈。”有人将拙劣的诗歌叫作“分行的散文”、“回车体散文”，而散文似乎永远与节律无关。

散文诗的出现，以一种折衷主义处理了二者之间的龃龉，诗与散文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和解——在其短小精致的结构中，兼具诗歌的音韵美、节奏感和散文的叙事性、细节描写。“诗性的散文”，“散文化的诗”，这些说法都过于模棱两可，不妨看看散文诗的经典，如泰戈尔、纪伯伦、屠格涅夫、波德莱尔《巴黎的忧郁》、鲁迅《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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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栖居。

世界喧嚣，人心浮躁。当你发现诗歌，与诗歌同行，你就拥有了独自面对浮华而得以大隐于市的心境，你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瓦尔登湖。

2017.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