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上烟雾缭绕，蒸馍的蒸馍，炸丸子的炸丸子，都在忙着准备年货。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一辆半新不旧的白色大巴车停在村东口。

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一头黄色卷发格外耀眼，女孩一件长到脚踝红色呢大衣更是点亮了整村庄。

两条细长的身影径直往村子里头走去，他们停在村西头一户人家门口，正要推门进去，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这是村支书何有才的家，他正在厨房里忙着蒸馍馍，拎着烧火棍就跑出来了。他边去开门边呵斥那条大黄狗，阿黄你干嘛。

何有才打开门，门口站着俩陌生人，正是那一男一女。女孩脆生生地喊了声爸,。何有才抬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自家大女儿何秋艳。

何有才没应声，他犀利的目光从向秋艳身上扫到她旁边男孩的身上，拿火棍一指：他是谁？

何秋艳大大方方地介绍说是她男朋友——黄明轩。黄明轩连忙点头打招呼，一句叔叔好还没说完，

当头挨了一火棍，他惨叫一声后退好几步。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

好在何秋艳反应快，她身子一晃横挡在爸爸与男朋友中间，大喊明轩快跑、明轩快跑……

2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秋艳妈听到声音也慌忙跑出来,一时间四个人乱成一团。秋艳妈拉着秋艳往怀里拽，秋艳挡在爸爸面前不肯走，何有才怒气匆匆要追打黄明轩，黄明轩边跑边喊：秋艳，电话……

街坊邻居听到吵闹声，也纷纷赶来围观，几个人小声议论着：何秋艳回来了？她都走了四五年了，第一次回家过年，老何发这么大脾气会不会

跟大家传的那件事情有关？

何有才眼不瞎耳不聋，街坊邻居的话他都听得见，何有才叹了口气，跟大家伙挥挥手，都回去忙吧。

他关上大门转回屋。何秋艳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满脸委屈，秋艳妈也在一旁抹眼泪。何有才怒气未消，抬手就要再打。秋艳妈一把抱住他，说孩子才刚到家，你要打就打我吧。

何有才又叹一气，闷声坐在椅子上，看得出来他急红了眼。

何秋艳离家那年才14岁，吵闹着要跟着同学去广东赚钱，她走后不到两年村子就疯传她的谣言，说她被人家包养了，孩子都生了。何有才作为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最好的就是面子。

那些传言无疑往他脸上抽巴掌。

3

叮铃一声，何秋艳的手机亮了。她收到一条信息,黄明轩已经住进了镇上的小旅馆。晚上趁趁她睡着，何有才偷偷把手机藏了起来。

90年代的农村，能买得起手机的没几个人，何秋艳拿着这么一部手机，一进门就被何有才盯上了。他心里想着孩子如果走正的是正道，这东西肯定买不起。

何有才的心里越发相信那个传言，可能是真的，他越想越怕，索性把自己家的大门反锁。何秋艳出不去门，也联系不上黄明轩，她以绝食继续抗争。

闹了两天，秋艳妈坚持不下去了，三个人又坐到一起。这回何有才改变了态度，他苦口婆心地劝说。

你去的太远，爹妈看不见你，以后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你真的要要嫁也行，再等两年你大一些，好歹也得过了20岁，再不济，我们也得去他家看看……

何秋艳闷头听半天，忽然抬起头说：“爸，我们孩子都一岁多了。”

何有才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他跳起来给了何秋艳一巴掌。何秋艳稚气未脱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何有才怎么也不敢相信，何秋艳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何秋艳没有说谎，她孩子确实一岁零三个月了。她跟黄明轩在一起都三年了。他们俩是在服装厂的流水线上认识的。她是作业员，黄明轩是班长。

何秋艳长得好看，笑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黄明轩对他一眼钟情。何秋艳上班的第一天，黄明轩就把自己的饭卡了她。

何秋艳刚到深圳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连出门都不知道去哪。黄明轩带经常她吃饭逛街，关怀体贴。

何秋艳有时候头疼发烧生个小病，也是黄明轩在照顾她，两人认识半年不到就同居了，同居一年后生了个男孩。

孩子一生下来就交给黄明轩家里，放奶奶那儿养着，因为他爸爸妈妈都还在上班。

有孩子这句话彻底击垮了何有才，他晚上一夜没睡，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他抽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告诉秋艳妈，让他来谈吧。他指的就是黄明轩。

4

何秋艳看到那堆烟头，心里面也咯噔了一下，爸爸头上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白发。她似乎感觉到这回跟上回离家出走不太一样，接过爸爸递出的手机，她的手甚至有一点颤抖。

黄明轩再次出现在何有才的家，除了那只大黄狗又叫了两声，其它人一声没吭。他来一进门就掏出两万块钱放在茶桌上。

他刚要落座，何有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这几个嘴巴比昨天的火棍还要狠，只打得黄明轩眼冒金星。他一个拳头挥起来，就要反击，被何秋艳哭喊着牢牢抱住。

何秋艳就一边哭，一边质问爸爸，你为什么打他，为什么？

何有才颤抖的说不出话，秋艳妈一边拉住何有才一边哭着说：“秋艳，你生孩子17才多大啊，你都没长成人啊。”

何秋艳沉默，目光落在茶桌上，看着那两万块钱。两万块钱在那个小村庄里已经够多了，那时候公认的彩礼标准是八千八。

何有才一把把钱扔到院子里，两万不行，想娶我女儿得十万，还得你老子亲自来！

他希望他的行为能够吓退黄明轩，但他也不希望那个陌生的孩子一岁就没了妈，只能出此下策。

苏黄明轩回去了，年初六刚过，他又来了。这回还带来了他父亲。黄明轩一进门把十万块放到茶桌上，何有才蹲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他突然起身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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