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故乡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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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更怯，小面包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公路上，家越来越近了。去年清明离家后，算起来我又快有一年未回家了。此时，我的心情随着车轮的高速旋转越来越感到心烦意乱，我满脑袋中全是母亲送我离家时不舍的眼神。
虽然我每年都会回来，但算上路上的时间，我在家都不会超过一个礼拜。现在，很快又要到家了，不知我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此时是否在门前翘首相望。
家乡的变代真大，在我的记忆中，这段路是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坑，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去年清明回家时，村组正在提议把它改造成水泥路面。当时，我还略尽了一点绵薄之力。村里办事的效率还真不赖，如今已成为干净平整的水泥路。虽说是环山公路，但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再也感觉不到从前的心闷和头晕，非常的舒适。
窗外，绿树成荫，迎风站立在山坡上，楠竹垂首，随风迎接归家的游子。依坡傍山的梯田里，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连刚刚睡醒的青蛙，也从冬眠的洞中爬了出来，在阳光下唱响了春天的乐章；最好听的还是百灵鸟娓娓动听的歌声，绕梁三日，让人心旷神怡。
家乡，我深爱着的家乡，在一年一度的清明，我又回来了。
转过一个弯，村庄模糊不清的轮廓已经出现在我的眼中。转过一个弯又一个弯，我眼中的村庄逐渐变得清晰，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熟悉和亲切。当汽车停下来的时候，我看见母亲正在和伯母聊天。
伯母一见到我，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了，笑着说：“华仔，你总算回来了，刚在我和你妈还在说你呢？”
“他再不回来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母亲嗔怪地说。当然，我知道你是非常希望我回来的。父亲过世后，每年清明，母亲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为父亲扫墓。
“妈，还没烧火烧水吗？我想洗个澡。”坐了十多个小时的大巴，又坐了二十多分钟的小面包车，身上臭烘烘的，洗个热水澡就清爽多了。
“不用烧水啊，有太阳能呢！”母亲说。是啊，现在推广清洁能源，家家户户都安装了各种各样的热水器。我家的热水器还是去年清明我自己在家时安装的。当时现妻子想装电热水器，我考虑到家里有老人，怕不安全，最后选择了太阳能。回到家，回想起以前烧灶火的情景，一下子忘记了这事。
洗完澡，已是黄昏，此时应该是各家各户开始烧火做晚餐的时候，但我却没看到烟囱上冒出炊烟。我问母亲，母亲看着我直笑。我瞬时明白过来，我家都用上太阳能热水器和煤气灶电磁炉，别人家还不是一个样子，哪里还会有炊烟呢！我走进厨房，看到家中的土灶和大铁锅静静地待在一旁，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现在唯一的作用是告诉世人，它们见证了家乡的变化，让炊烟在我记忆中的变得更加清晰。
妻子一直在家陪伴母亲，知道我喜欢在傍晚时分到处走走。于是，她陪伴我来到屋后的斜坡上，这里居高临下，村庄一览无余全在眼底。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虽然没有了飘在烟囱上袅袅炊烟，院落里鸡犬相闻，充满乡亲的笑声，一片详和，一座座美丽的小洋楼让我感到无比的欣慰。
我心安处是故乡，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记忆中的缕缕炊烟又在我脑海中萦绕。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山里的孩子更早懂得生活的艰辛。大约八岁时，我就接过姐姐手中的牛绳，成了一个小牧童。记得那时，村里都是烧土灶，空荡荡的灶膛每天都要吞掉许多木柴。因此，砍柴就成了村里每户人家一年里的大事。九岁，在放牛之余，我又开始了砍柴。
每天放学后，我和伙伴们呼朋唤友，一起沿着水渠去山上放牛。夕阳西下，院落的屋顶上慢慢升起了浓浓炊烟，一家，两家，三家……炊烟逐渐弥漫在村庄的上空，给古老的村庄增添一份难以言说的神秘。那是父母在生产队里收工回家了，母亲开始烧火煮猪食喂猪，父亲去菜园里摘菜，开始准备简单的晚餐。我们这泜小不点就扛着柴，赶着牛开始回家。
大约离家二三十米时，我会用很大的声音赶牛。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后会特意走出来，接过我肩上的柴草，夸我能干。假如母亲没有来接我，见到她时，我会耍点小性子，不叫她也不和她说话，母亲见了，立即会放下手中活计，特意来安慰我。
这时的欣烟，我并没有感到怎么好看，甚至还有点小讨厌。因为要烧柴，我每天都要砍柴，经常会碰伤砍伤我的小手。
真正感到炊烟的美丽，是我和妻子(当时的女友)从广东回家结婚的时候。那时还没有高速公路，坐大巴过阳山时一堵就是半天，等我们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我和妻子走在蜿蜒不平的山路上，路边田野里到处是青蛙鸣叫与蛐蛐的叫声。翻过高高的山坡，我惊喜地看到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炊烟似一个欢快的小精灵，在村庄的上空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形态。在夕阳下，为山村增添了无限的美丽。美丽的炊烟与古朴的民居还屋旁的参天古树互相辉映，犹如一幅梦境深远的山水图画，让人流连忘返。此时，我仿佛看到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还有我放牛回家时的情境。这美景，让我终生难忘。
现在，由于新农村建设，如今的乡村，已经有了城市的影子，以前的木质瓦房变成干净整洁的小洋楼。随着清洁能源的使用，木柴失去了它的用武之地，乡亲们也不用再为砍柴而劳累。夕阳下没有了精灵般的炊烟，电灯照亮父辈们脸上的舒展的皱纹，夜里灿烂的灯火映亮了天上的银河。
炊烟渐渐远去，或者说是我们逐渐远离了炊烟。流浪在外，我忘不了篆刻在灵魂深处的炊烟，那是童年最难忘的记忆。无论是海角天涯，还是在别人的城市，都温暖了我寂寞的心灵，让我心平静安宁。想起她，身上就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现在，看到家乡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更为故乡的发展感到骄傲。我的家乡不再是被人遗忘的小山沟沟，家乡并没有为被社会的发展而抛弃，慢慢跟上了时代的步伐。
家乡虽然没有了令我魂牵梦绕的炊烟，但看到我挚爱的父老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温暖了家乡的每一个角落，在晨光中，在黄昏时，在每个人的灵魂里。我笑了，难道还有比这更难忘的美景吗？曾经的炊烟，让我们把你牢记在心中，那是童年的记忆，更是千百年来山村变迁的见证。
别了，家乡的炊烟，正在走向现代化的农村会越来越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