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W正传(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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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写的!”我质问保安。
“你凶什么凶?”保安反问我。
“我能不凶吗?”
“这叫自作自受!”
“我做什么了?”
“抹黑镇上,玷污乡邻,还害得我被主任一阵臭骂!”
“所以你写这个?”
“我哪敢写?是主任写的。还说,如果硬闯,就叫人合力将你拖出来,扔河里。”
“这个混蛋!”我咒骂了一声。
“温xx,你站一边吧,摄像头正对着你呢,别让我为难。”
我看了看屋檐下的摄像头,又看了看船形屋里的袁红,叹了叹气,退到一边。保安看我老实了,松了一口气,立在门边。可片刻后,那保安好像还有话说,上下不停地打量我。思忖片刻后,他走了过来。
“你是杨家湾温xx的儿子?”保安问我。
“怎么?”
“你不记得我了?你小的时候,我去你家剃过头。你还有个弟弟,长得很像你。”
我认真观摩眼前的这张脸,阔嘴,宽额,大鼻,厚唇,年纪六十上下,还真有几分当年那个剃头匠的影子。但他的剃头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剪刀不锋利夹头发不说,剃刀还时常划破额头和耳廓。可即便如此,母亲还是叫他,因为他两个头只收五元。他家的田在二桥附近,隔三差五就挑上两担家粪慢悠悠地沿着国道走。有时在路上碰上,他还会稳住扁担向我问好,这恭敬实难消受。听说有一回他从田里回来,焦渴难耐,看到桌上有一碗,里面有半碗冷却的液状猪油,错以为是茶水,端起一饮而尽,结果腻了三天不想吃饭。之后他可能外出务工了,很多年没见。现在他老了,肚子大了,脖子粗了,皮肤也白净了,跟当初那个黝黑单薄的剃头匠判若两人了。
“哦,想起来了,有十多年没见了,见到都认不出了。”我说。
“是啊,如果不是听人说你是杨家湾温xx的儿子,我也认不出是你呀,那时你才这么高。”剃头匠用手比划了一下,“孩子,那我得劝劝你了,你千万不要再说那些了,那会给你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你看,眼前的河道虽浅,可里面的水深着呢!”
我惊恐不已,真乃卖柑者言啊!
“你往厕所方向瞅瞅。”
我顺着保安的视线往厕所方向瞧,看到一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厕所的墙后,朝我这边张望。那人发现我朝他看,立马将头缩了回去。
“那人是谁?是那混蛋派来监视我的?”我忙问。
“赖大牛的小儿子,谁派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哦……”我手心冒汗。
“孩子,你是不是将他家的事也抖出来了?”
“随口说了一两句。”
“那就麻烦啦!他家那三头牛可不好惹。你是不知道,去年他们不是将邻居赖鸿忠按在这河堤上打,最后还加一脚将他踹到河里。”
“我就不信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或许老实了些,可你不得不防啊。他现在时刻跟着你就是为了掌握你的行踪,如果不出什么事就好,就怕狗急跳墙,他们报复你啊。如今此处已是是非之地,你赶快走吧!”
“我不会走。”
“还想干嘛?”
“带刚才那几个人参观古屋。”
“还要惹事?”
“我只走不说,行吗?”
“唉,你也真犟!当年我为创收拿你两兄弟试手夹发破相你都不哼一声,现在面对凶险依然不低头,执着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割到自己,你时刻要有这意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处处小心的。”
“唉——”保安长叹一声,拿上牌子,走了。
我扭头朝厕所方向望了一眼,那人乌龟一般,又将头缩了回去。我说了不再惹事,但也不怕遇事。水来土掩,牛来鞭抽,我倒想看看那三头牛有何本事。
不一会儿,袁红一家就出来了。从面目表情上看,他们很平静,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我精心选择的首个参观点也不过如此。尤其是小女孩,她显得更加疲惫了,那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每一次睁眼都显得很难受。
“怎样?”我问袁红。
“我们能看出什么名堂,还不是图个新鲜,打发一些时间。”袁红说。
“那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这才看了多久?”
“我看你女儿都要睡着了。”
“没事,小孩都这样,等会看到好看的精神就好了。”
我又看了一眼小女孩,她对我笑了笑,两只眼睛确实又光芒四射了。接着,我带他们朝奉先思孝走。途中,我们遇到一伙由一男导游带领的旅游队伍。擦肩而过时,那男导游皱眉瞪了我一眼。难道我已上了黑名单,成了防范唾骂的对象,凡愤懑不平之士在嘲讽讥笑之余,还想加上两脚?这么一想,我不由得担心起后面的行程来。
奉先思孝门口那两个打手模样的人已严阵以待,好在周边没看到那恶心的牌子。我一到门前,就停了下来。袁红偷笑着,往里面迈。我识趣地走到屋檐下的石墩边,坐下。那两人对视一眼后,自得地笑了。小牛仍鬼鬼祟祟躲在墙后监视。让我恼怒的是,他哥也出马了,躲在另一侧的墙后。一左一右准备夹击么?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这里离牛棚猪圈更近了,他们加强戒备也是理所当然。
少顷,姚老师又带着几个人朝我这边走来。看到我时,他呆愣了一两秒,步伐也迈得迟缓起来。我像霜打的茄子,低下了头。我希望他看到我的颓丧样,那样可以减少很多惊慌与担忧。
“现在,我们又来到鼎鼎有名的奉先思孝,它不仅是一栋古建筑、一件文物,还是一座丰碑、一封遗诏,时刻督促和规劝驿前的后代子孙思孝,尽孝,守孝,行孝。”姚老师充满激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你看它的木雕石刻技术多精湛,它上面的匾额和楹联内容多深广,每天淋沐于这浓厚的人文文化中,这里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幸福!”
我站起来,往边上挪了挪。姚老师看了我一眼,又摇了摇头。
“高秘书,如果明天时间充裕,可以在大河下加一两个行程点,我将好好准备,保证让县长不虚此行。”姚老师对着一白净双下巴的男子说。
“天啊!这不是初一英语老师MrGao吗!他调去县政府已有十多年了。”我心里惊呼。
“姚老师,这个恐怕很难啊,明天上午的姚西之行都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重点是看看重金打造的旅游区年假时的运营状况。再说,去年11月,县长不是来过这嘛。”高老师说。
“哦……”姚老师心不在焉地应答道。
“姚老师,您千万别灰心啊,上次您带县长参观古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县里的导游队伍中能多有几个像姚老师这样充满奉献精神的,那未来县里的旅游事业一定繁荣昌盛。今天,借安排明天视察工作的空挡,您不辞劳苦,带我来看古屋群的变化,真是荣幸之至!回去的报告里,我肯定要添加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有劳高秘书了。”
“哪里哪里……”
“我们进去吧。”姚老师带头跨进奉先思孝。
我走了过来,不由得朝大门里迈。突然,一只手横挡在我眼前将我阻停了,可我心里没有丝毫的不悦,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高老师那高大的身影,想看看十多年来他有多少变化。当年高老师只带了我们一年多点,但我们每个学生对他的印象都很深刻,以至于一年多后一个长相神似他的实习老师给我们代历史课时,我们忍俊不禁。他讲一句,我们哄笑一阵。他硬着头皮再讲一句,我们再哄笑一阵。最后,他恼了,抖着厚下巴说我们没给予他尊重,我们笑得更欢了。在我漫长的书本生涯中,那节课无疑是最快乐的,但对于那实习老师来说就是灾难了,可能还极大地打击了他的自信,让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记忆中的高老师和蔼可亲,整天乐呵呵的。唯有一次发火是因为我们没听他的话背熟课文,但发完火后他又像慈父一般给我们讲解学英语得勤读勤背,那表情我记忆犹新,像一个赤眉善睐的人对人撒了一通气后,恨不能抽自己耳光来维持内心平衡那般。最后一次见高老师是在县汽车站旁边的旅馆里,那时正值中考,全县的初三年级师生舟车劳顿来了县里。考试前一天下午,我站在旅馆的窗前看风景,见高老师接着电话,在对面的马路上行走,一直看他消失在视线里为止。
突然,高老师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分辨出多少的变化确实有些困难,但更困难的是冲破眼前的壁垒跟他有近一步的接触。我又坐回了石墩上,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些古屋来。在这些幽静的巷道里,我回忆了美好的少年时光,接待了苦恋过的女孩,遇到了敬仰的老师,如果多些耐心,那不可以等到久别的同学,看到那些虽已消失但从未模糊过的倩影,以及收获那殷切期盼的爱恋。看来古屋也不是一无是处嘛,那份准备好的合同还是有价值啊。想着想着,我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又多愁善感啦?”袁红闪现在我眼前。
“想起了一些事。”
“你知道你最适合做什么吗?”
“做什么?”
“作家。”
“袁红,你也这样认为?我做这个梦好多年了。”
“但这是个高危行业,你有思想准备吗?”
“如若能成,虽九死其犹未悔也。”
“你不是想出名吗?”
“这两者之间有冲突吗?”
“哈哈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