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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 土地

2023-08-08  本文已影响0人  亦然_ba45

我出生在农村,封闭,落后。村里三四十户人家,每家都是祖宗三代同堂。人们也不兴外嫁,男女青年看对眼了,请人说媒,算有个正式的仪式,就结婚了。

人们晨起耕作,小一些的孩子,大多伴着大人,做一些跑腿拿东西的事情。十岁多一些的娃儿,就可以结伴去放牛放羊了。背袋里装着母亲蒸的馒头,如果软磨硬泡以后,能得一个黄瓜、西瓜或者甜瓜,就觉得无比兴奋。

傍晚时分,大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晚饭后,都坐在自家大门门槛上,高声和就近的邻居聊天儿。聊到特别中意的话题,就你往前走几步,我往前走几步,找一个花池台沿坐下来,凑拢了继续聊。

孩子们则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商量着玩些什么。商量来,商量去,无非也就是踢毽子、跳房子、打沙包、跳皮筋、接电线。玩着玩着,这里一群,那里一伙各自玩着的,最后都凑成了一大伙儿,大的带着小的,聚在一起玩着同一种游戏。

大人们边聊天,边远远地观望着孩子们的动静。如果哪个孩子哭声突起,大人们起身,左右手啪啪两下拍掉屁股上的土,快步围过来,问清事由,居中评理,结束孩子们之间的纷争。于是其他伙伴一伸手,刚刚还在哭的孩子,一把抹干眼泪,拉住伸过来的手,一起奔向不远处继续玩。不一会儿,就能听到欢笑声四起,大人们也就放心了,收回巴望的眼睛,返回坐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就这样,从晚霞满天,到夕阳西落,再到月亮慢慢爬上枝头。

大家们聊尽兴了,也累了,打着哈欠,冲着薄薄的夜幕,喊各自的孩子回家睡觉。孩子们玩性大,眼力好,就着月光也能继续挑房子,跳皮筋。最后一定是在大人的责骂和拉扯下,不情愿的回家了。

于是,各家各户关大门,开灯,一番忙活后,上炕关灯睡觉。月光静静地照着小村子,周围一片寂静。麦穗儿低垂,玉米叶舒展,苹果树梨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成年后,时时想起这些情景。

小时候,农村生活全凭自给自足,尤其蔬菜,地里种什么,锅里就做什么。要想吃什么,大人们就得早早计划好,要种些什么。一块菜地,是全家人一年的蔬菜来源,也是小孩子的水果篮。

妈妈的菜地里,茄子、辣椒、西红柿、豆角、葫芦是主角,香菜,菠菜,油菜,韭菜、萝卜,也必不可少。还有西瓜、甜瓜。奶奶种了一辈子地,最擅长种菜,总会在瓜垄的中间,均匀地套种几行玉米。在菜地的田埂边,见缝插针的补种一些紫苏和香豆苗。一块菜地,被大人们种的满满当当。

五月刚出头,水萝卜刚刚拇指大。馋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趁大人下工了,窜到地里一阵剜,集齐一把小萝卜后,到沟里用山水冲掉湿泥,扔到嘴里,嚼几下就咽下去,被辣得挠心,也觉得好吃。

七月,还没有放暑假,地里的西红柿快要熟了。各家孩子熟练地穿梭在秧架间,目光不停的搜罗,看到表皮略微泛红或黄的西红柿,高兴的摘下来,擦两把土,咬一口,里面已经全红,唇齿间酸甜流淌,幸福就涌上心头。

同时成熟的西瓜,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只是略微懂得一些挑瓜的技巧,学着父亲母亲的样子,翻看发现西瓜靠地的一面黄了,就拇指食指一靠,对准西瓜,轻轻弹出食指,也不确定听到的是清脆的当当声,还是沉沉的嘭嘭声,多弹几次,还是不确定,内心一阵纠结,果断地扭动瓜把,揪下西瓜,抱到怀里,掂量几下后打开,红瓤的话,吸溜吸溜一阵吃,两个脸蛋上沾满了汁水。如果没有熟,只好偷偷扔到埂边的杂草里,生怕被父母责骂。

西瓜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地里的甜瓜陆续熟了。我们穿梭在瓜垄间,边走边闻,一嗅到香甜的味道,就能在附近,毫不力地找到一个甜瓜,或者已经落把,或者快要落把。抱起来快步跑去送给父母,总会得到一两声的夸奖。

到了十月初,天气渐冷,西红柿的秧苗,又经历了霜冻,蔫了,也枯黄了。母亲把秧上绿色的西红柿,全部揪下来,埋到麦草里,过七八天,很多就慢慢变红了,炒菜,做饭,还是一样的酸甜。

几岁的小孩子,总是贪睡贪玩,天蒙蒙亮,被大人早早喊醒,一起上地干活。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撒一阵娇。如果当天农活正好不是特别紧,大人们心一软,就手让孩子再躺一躺,自己先去了。这一睡去,自然醒时,已经到了明晃晃的太阳炫眼睛的时候了,心里总是既害怕被父母亲骂一顿,又暗自欢喜,终于睡了一个大懒觉。如果那天农活正好紧,父母倒不开手,就非得让孩子搭把手了。没办法,父亲只好先去,母亲则忍着心疼,说劳动的间隙,有好东西可以吃,哄我们起床上地。

也因此,我曾走过杂草茂盛的田埂,下去过齐胸的麦田,也曾被夏天的露水打湿过半截裤腿,被燕麦叶割破过手心。也曾钻进没过头顶的玉米地里拔草,出来时,汗水从额头,流到了鼻尖。

七月,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割麦,打场,交公粮......一件紧跟着一件。

父母亲割麦,每个人一米多宽的一垄,弯腰挥镰,丝毫不敢停歇,生怕收慢了,一场大风,把麦粒摇落到地里,庄稼就欠收了。渐渐长大的孩子们也不示弱,顶着一米宽的一垄麦子,和大人们拼着割,父母割到了地头,孩子们也紧跟着割到了头,那个自豪劲没法形容。

跟着父母捆麦子、运麦子,也不在话下。最开心的要数打场了。圆圆的麦场摊开了,骡马被套上了滚子,绕着麦场一圈一圈的转。我们无比羡慕牵着缰绳的父亲。总是央告父亲,让自己也能牵着缰绳,指挥牲口打场,父亲总是不允,怕我们扣不准线路,把麦子打杂了。

后来,我们十二三岁了,家里添置了四轮拖拉机,父亲也就不再坚持,而是放手让我们开着拖拉机打场。坐在拖拉机驾驶座上,看着滚子一道一道碾过麦秆,就觉得自己好能干啊。

开了拖拉机,就要懂一些交通规则。父亲说,开拖拉机在路上行驶,左转弯就要伸出左手向左指,右转弯就要伸出右手向右指,骑自行车转弯也是这样。这是我们人生中最早的交通安全教育。

不久,我家买了摩托车。不仅是队里第一轮摩托车,也是村上第一辆。我们学会了使用左转向灯和右转向灯。记得有一次,妹妹骑摩托车去集镇,一辆同向行驶的摩托车右转,顺倒了妹妹的车。妹妹站起来质问司机,右转为什么不打右转向灯,那司机理直气壮回答,白天为什么要打开灯......直到现在,一家人围坐聊天,说起这件事,大家还是大笑不止。

工作后,渐渐离开了那片土地,不再外出一腿土,雨天双脚泥。二十年前,父母亲卖了农村的房子和地,搬到了我们身边居住。我和土地的联系,基本就被割断了。

现在,我坐在楼下花园边的椅子上,写下这些文字。凉风习习,花香阵阵。城市为生活提供了很多的便利,我却有了顾虑。不愿意点外卖,因为增加了厨房到餐桌的配送距离,感觉吃着硌应。不愿意骑小黄车,人人都坐在屁股底下,也感觉硌应。但是,却会时时想起带着湿泥的萝卜,刚从麦草堆里摸出来的西红柿,菜园门口树上的李子........

那再也回不去的故土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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